司月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心中暗暗为崔骜收回成命这一举动叫好。虽然他看不惯王栩牺牲自尊讨好周寅,但此事能够不成是最好的。索性他以为的这个蠢货还没到完全蠢死的地步,崔骜那么做只会将自己推到周寅的对立面,甚至还为王栩成就美名。
王栩目光森冷得让人不适,像是从墓地里生出的黏腻而阴冷的藤蔓,跗骨这缠绕在人身上,让人心中泛出实质性的冷意。
“小将军若无事,我便走了。”王栩忽然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坐回轮椅就要离开。
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怒的时候他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只说要离开。
司月眼中生出几许玩味,最终压下眼睫表现得如同没事人般,似乎并不能看懂场上你来我往。
而崔骜更没心思与王栩再争辩许多,理也不理睬人。
自然,王栩也不会等他发话,直接让内侍推他离去。
而司月仿佛不知二人间龃龉般温声道:“崔小将军,既然王二郎君已经离去,我也不打扰您养病了。”他一口大雍话说得十分流利,但又如同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一样天真明快。
崔骜自然是没有理会他的,而他依旧不气不恼地好脾气说道:“我告退了。”
……
沈兰亭换了衣衫重新回来,桌上已经摆满她爱吃的食物,是周寅亲自请人去做的。她喜得眉开眼笑,也不顾着吃,先到床上与周寅亲近一番:“阿寅,你真好,我回来到现在还没吃些什么,这会儿倒真是饿了,你真懂我。”
周寅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一回来便慌得来看我,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我怎么能不为你想?”
沈兰亭不好意思起来:“哎,那都是小事。”
周寅却很认真:“怎么是小事,我都会记在心中的。”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什么事都会记在心中。
沈兰亭更加不好意思,她本就是从心而为,心中如何想来便如何做,却没想到此举对阿寅来说如此重要。她埋头到桌前用饭来逃避羞窘,不忘夸赞周寅:“都是我爱吃的!”她一时之间又是感动又是羞愧,阿寅记得她的喜好与忌口,她却不太清楚阿寅爱吃什么或不爱吃什么。
周寅只是温柔地瞧着她吃,莞尔不语。
沈兰亭略用了些吃了七八成饱便停箸不食,重新回到周寅身边陪她说话,还很关切问:“阿寅,你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睡会儿?”
周寅乖巧摇头,看着虽然虚弱,精神倒还不错。
沈兰亭此时吃饱喝足,才想起来还有许多话想问周寅,于是脱了绣履上床挤着她坐下与她说起小话来:“阿寅,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起了这么个头。
周寅认真听她说话,侧颜郁美:“慢慢说,不着急。”
沈兰亭便道:“若是你不想回答或者不好回答的话不用回答的。”
周寅闻言牵起唇角笑笑,轻声道:“好。”
沈兰亭闻着她身上淡淡香味,无意识凑她更近,声音也莫名其妙压低:“阿寅,你难道不觉得最近他们好容易受伤?”
周寅一愣,似无所觉,甚至傻乎乎地问了一声:“他们?”
沈兰亭见她一无所觉,清清嗓继续分享八卦:“就是崔骜他们。你想啊,最近先是王栩摔断腿,然后崔骜司月相继受伤,而后崔骜这两日还遇刺了,伤上加伤,可不是很频繁么!”
周寅眨眨眼,似乎是认真想了的,郑重点头表示认可:“是这样的。”
她仿佛终于反应过来,眉心微锁,带了几分忧心忡忡道:“如此受伤是不好过,叫人担心,这样接二连三的是冲撞什么了吗?”
沈兰亭倒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咂舌:“我只是觉得他们倒霉,听你这么一说,说不定是如此呢?”她越想越觉得周寅说的很有道理,不由轻轻搓搓手臂,感觉浑身发冷。
周寅俨然一副很信这些东西的模样颇严肃道:“一会儿我叫人送几卷经书去,多读经书,少有所思,能求安稳。”
沈兰亭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周寅的解决办法会是如此。
周寅看着她吃惊的模样不由笑笑,他们不是冲撞了别的,是冲撞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