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车帘传出,闷闷的:“无妨,我今日穿的厚,送一送你。”她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车上下来,戚杏一把扶住她,生怕她跌倒。
待周寅下来后,她便不动声色地站在风口为她挡风。
此处离京城甚远,是京城去往边关人最少的一条官道。如今从京城去边关的本就没什么人,又是冬日,官道上更是十分荒芜。
远远有人不紧不慢地牵着马向她们走来。
戚杏定睛一看,本来略带警惕的神色松缓了些:“鹿神医。”倒是意外鹿鸣会在这里。
周寅冲着鹿鸣招手,同样叫道:“鹿神医。”
“他怎么在这里?”戚杏小声问周寅,她自认自己与这位鹿神医还没有熟稔到他会来送她的地步。
周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为你准备了行李还有马匹,因自己那里不好带着,就拜托鹿神医为我带过来了。”
戚杏微愣,心中的感动迅速膨胀发酵。
鹿鸣走得近了,周寅过去迎他,乖顺地从他手上接过行李,才又向着戚杏走来:“阿杏,给。里面有几身简单的换洗衣裳,还有些果腹的饼子,若你路上遇到没什么用饭的地方可以填饱肚子用,还有些你可能用得上的药物等等。”
她又指了指鹿鸣牵着的马道:“我也不大会选马,是鹿神医陪我一起去的,不知道选的合不合你心意。”
“自然合的。”戚杏一口道,阿寅为她准备得太周全,让她生出无以为报之感。
她从周寅手上拿过包袱,鹿鸣将马绳递给她。
戚杏道了声谢翻身上马,御马跑了几步折回:“阿寅,辛苦你了。”
周寅在风中被
吹得瑟瑟发抖,鼻头通红,却还对着她笑:“没什么的。”
戚杏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心软不已,催促她:“阿寅,你快回车上吧,外面冷,我这就走了。”
周寅立刻很不舍地看着她,却还是为了让她离开得安心道:“阿杏,多保重。”
戚杏点点头,深深看她两眼,要将她记住:“你也是。”
她又看向鹿鸣道:“鹿神医,还请你帮着多照顾阿寅,戚杏谢过。”
鹿鸣淡淡颔首:“自然。”
戚杏知道自己一刻不走,周寅便会在风中站上一刻,于是她很果断地告别:“阿寅,走了。”说着她不再留恋,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周寅目送她直到看不见这一人一马的影子,才平静转身。
鹿鸣跟在她身侧,为她遮蔽寒风。
“阿寅。”鹿鸣叫她,也只有这种二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能这么叫她。
周寅敷衍地应了一声,很没将他放在心上一样。
鹿鸣想尽话头和她说话:“王雎醒来以后就闹得厉害。”
周寅看他一眼,温柔一笑:“你可以摆平他的,对不对。”
鹿鸣立刻证明自己:“那是自然。”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往常表现出的冷冷淡淡,甚至会为了让周寅将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会儿而表现得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你不去看看他吗?”
周寅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看,问:“你想我去看他吗?”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鹿鸣心花怒放,他想阿寅肯问他说明他在她心中是有一些分量的。
“不想。”鹿鸣实话实说。
“那就不去。”这句话让他更欢喜了,但实际上周寅根本就没打算再去看望王雎,甚至从今以后都不打算去。他对她的价值已经消失殆尽,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对于无法为她带来任何利益的人……也不太对,至少他可以让她用来哄一哄鹿鸣。
至于过去对王雎假以辞色,都是逢场作戏,连虚情假意也算不上。
因为她身上根本不存在情意这种东西,她无情无义。
倒不是她需要哄鹿鸣来对她死心塌地,鹿鸣对她的忠诚永远无法改变。她只是在他事情做得不错的时候给他一些甜头,和训狗是一个道理。
“因为为崔骜拦下了回边关一路上的截杀,消耗了不少人力。”鹿鸣抿嘴道,不是因为消耗人力,而是因为阿寅要保崔骜。
“我不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大雍,他要等阿杏在军中站稳再死。”周寅随口解释。
鹿鸣顿时又高兴起来。
“还剩下司月和王栩。”鹿鸣总结道。
“嗯。”周寅答应一声,并未说出对此二人的安排。
她走到马车前,鹿鸣伸出手扶她上车。
在车上坐好,将自己的裙摆整理得一丝不苟,鹿鸣正好在她身边坐下。
周寅并未看他,语气清清淡淡:“沈兰珏与沈兰息,你觉得哪一个更好。”虽然是问话,她并没有用疑问的口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鹿鸣的心顿时刺痛,尽管早知道她绝不会嫁给他,但听她谈论起别的男人他还是难受极了。
只是难受归难受,他却忍着难受为周寅出谋划策:“沈兰息要更好一些,沈兰珏不好控制,容易控制该是最要紧的。”
周寅对他露出个笑容来:“你说得对。”
她将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漫不经心道:“有战事拖延,不会很快婚嫁。”
鹿鸣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