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很快就从那不经意的皱眉和下意识远离的躯体动作中推断出来:他在厌恶,也在害怕。
为什么?
新手入职的培训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直把恐惧和厌恶压在心中的护士匆匆结束讲解,赶紧摔门出去。
两个病人或者说两座信息库就这样出现在四人面前。
莫道成自知另外两个来自大公会的大佬们不好惹,当即麻溜走向夏深,怎么着也是谢哥认可的人,肯定很强。
然而,他才往那边动了动脚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利落截胡:“我和你一组。”
乔蒙满脸写着不高兴地走上去,抱着刀站在夏深身边,目光从他腰侧的佩剑上扫过:“用剑?伪君子。”
莫道成:……
这年头还有人搞武器歧视啊,这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他疯狂用目光示意站在一边的燕遥,结果这位向来成熟稳重的会长也没有往那边多看一眼,拉着他上前走到小婴儿的那一组,低头翻阅起放在病床边的病历卡。
夏深并不是轻易会被他人牵动情绪的人,听了这话也只是瞟他一眼,出手如电,并指连点上乔蒙手腕。
啪嗒——
乔蒙一时不查,手中的长刀一下坠落在地。
“你!”他大惊失色,抱起刀上前一步,“谢哥把他打断别人力量技能的这一手也交给你了?”
准确来讲,他现在才知道长离也会这一手。
但是,夏深还是给了乔蒙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一下子,原来还在疯狂炸毛的狮子猫就好像被雨水打湿了一样,抱着刀,蔫哒哒的凑过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夏深淡定地拿起病历卡,稍微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他们负责的男孩五岁,原因是家族遗传性精神病,他父亲早逝,母亲在几天前终于承受不住抑郁症带来的死亡诱惑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让这个孩子年纪小小就需要住院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母亲跳楼那一幕带来的巨大刺激,也包括一个精神状态异常的母亲常年累月施加的虐待。
当然,其他的亲戚也不愿意接手这样一个疯女人的儿子同样也是不可忽略的原因。
与其养着一个随时可能犯病的阴沉小孩,还不如拿了他们孤儿寡母剩下的财产,把孩子送进这家福利性质的精神病院。
是的,夏深在培训的过程中也对这家精神病院有了更深的了解,不同于其他私立医院有优异的服务和高昂的收费闻名,这家医院有大量的福利基金,所有符合条件的病人都可以免除医药费,自然也包括眼前这两位重点病人。
不同寻常。
资本逐利而生,能够让他们花大价钱广撒网资助看上去毫无压榨价值的精神病人,唯一的原因只是他们可以带来更高的报酬。
“我们这边的这个婴儿很奇怪,”燕遥分享情报,“四个月大,很少有对于这么小的孩子进行精神病诊断的。”
莫道成补充:“主要原因应该还是这个孩子父亲无法照顾孩子,母亲和亲戚们迫不及待地选择将孩子交给这家不要钱的医院。”
“总之,这家医院不怀好意。”乔蒙点头,“不过,孩子的父亲为什么无法照顾孩子?”
莫道成翻看起病历本。
这本册子与其说是在记录病史和病情发展,还不如说是记录了医生和病人家属的一系列对话,更像是某种记录的调查过程。
“亲属们的用词很奇怪,”莫道成摸摸下巴,“我感觉他们的语气里有不少恐惧,这个婴儿的父亲应该干了什么大事。”
燕遥点头:“甚至已经因为这件事情死去,这些亲戚们害怕这件事情会蔓延到他们身上,所以坚决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你怎么看。”乔蒙似乎找到机会,侧头看向夏深,“有别的发现吗?”
夏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单手插兜,靠近门站着:“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照顾这两位特殊病人,还有另外两个房间的孩子。”
在他点破这一点的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护士的大嗓门响起:“新来的四个护工都跑哪里去了!”
夏深推门而出,恰好对面正是由他负责的病房,伴随着重重撞在门上的声音,一张孩童的脸紧紧地贴在门的玻璃窗上。
在他身后,几个护士正在拉着他的手脚试图把他拖回床上,一个护士还在大声招呼着:“电击!电击!镇静剂!赶紧让他入睡!”
然后这个孩子宁可手臂都几乎被拽得脱臼,还是死死扒着门边,对着夏深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以口型说道——
“夏深,谢哥哥正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