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后,严锐之反倒坦荡了起来。
他看见贺年的表情变了又变,可是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话来。
事件的走向都超出了两人的意料,严锐之冷淡地看着贺年的眼睛:“不是吗?”
贺年支支吾吾:“我,我……”
“你可以拒绝。”严锐之不咸不淡地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代驾把车开了过来,严锐之才听见贺年轻声说了一句:“……好。”
严锐之越看贺年这副听话的模样就越生气,可偏偏这点气也不能发,只抿着唇不说话。
贺年小心翼翼给他拉开车门,自己随后再坐进去。
这次代驾接单的是一个中年大叔,蓄着络腮胡,笑起来倒是很热情。
“现在稍微有点堵,可能需要半个小时。”络腮胡代驾说道。
“嗯。”严锐之坐在后排,不太想说话。
而贺年一脸心虚,急于跟他道歉:“严先生。”
“我说了,我不再逼问你那些事。”严锐之压下心头那点没来由的火气,“你下午跟我说,你晚上要去做家教。”
他冷笑一声:“你在这种地方教学生?”
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谨慎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所以说有钱人的世界就是精彩,但他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代驾,镇定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
还好后排的二人无暇注意前排的事,贺年耷拉着脑袋道歉:“我错啦。”
他的声音放轻放软,说不出的好脾气。
严锐之想着,刚才贺年在包间里,也是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人说话。
他知道自己跟现在的贺年来说,也不过比陌生人稍近一点的关系,根本没法干涉他的选择和人生。
可是……
严锐之音色重归平静:“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车速放缓,前面是一条长长的拥堵路段,红光闪闪烁烁无尽头,把车里的沉默也渐渐拉长。
严锐之问出口后又觉得刚才的话有歧义,他吐出一口气:“今天是第一次么?”
他知道贺年正看着自己。
片刻后,他听见贺年说:“是。”
一个刹车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前排的络腮胡司机一脸尴尬地解释:“老板,不好意思,刚才前面那车突然减速。”
声音还颤颤巍巍的,生怕打扰了自己跟贺年的交流。
估计是误会了什么。
严锐之不打算再交流:“没事。回去再说。”
后半句是对着贺年的,然而严锐之却没说,其实自己没有权利绑着贺年,要是不愿意现在也可以提出下车。
严锐之想,即使自己跟贺年没有深交,他也不愿意再看见贺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所幸堵车的路段很快结束,代驾把车停到严锐之的公寓楼下,毕恭毕敬地替他拉开车门:“老板,到了。”
就是看着两人的眼神里带着点藏不住的八卦和新奇。
严锐之没在意,贺年还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没说话,但他还是跟着自己上了楼。
他这一套公寓买在寸土寸金的安京市中心,四十六楼,接近四百平米的大平层,洄游玄关和二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恰好能在绝佳的高度俯瞰半个安京市。
等门关上,严锐之才重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他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找到贺年的聊天栏,低着头说了一句:“手机给我。”
严锐之没看贺年的表情,只是干脆地转了十万块,然后接过他的手机,一手转账一手收款。
这个数字他进门前就想过了,应该能解一些燃眉之急,又不至于太多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贺年都来不及阻止,看着自己手机上多出来的钱:“严先生……”
“如果不够就告诉我,或者有其他方面需要帮助也可以说。”严锐之直视着他,“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主顾。”
“可是十万也太……”贺年不太敢看他。
屋内很静,严锐之能听见贺年的呼吸声。
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你就当是我资助你。”严锐之,“不用放在心上。”
客厅的灯并不亮,贺年站在自己面前,只是满心满眼都透着一股心虚,知道做错了事,目光撞上自己的还会躲闪。
——可是下一秒就又要小心地看过来。
严锐之看着他,莫名想到那只蹲坐在地上的白色萨摩。
然后下一秒,他听见一阵象征着饥饿的声响。
他瞧着面前恹恹的人,原本无法厘清的心绪却敞亮了些,严锐之换了个话题:“要不要吃点东西?”
贺年可怜兮兮看他一眼:“……不用。”
五分钟后,严锐之换好衣服走出来,贺年开始在客厅里啃起苹果。
严锐之站在酒柜旁,看着贺年,又问了一个重复的问题:“明天还做家教么?”
听见他这么问,贺年动作一顿:“应该要。”
严锐之居高临下看着他,开口说道:“Holic不要再去。”
贺年点头:“好。”
“咖啡店也没必要,我可以另外付给你。”
“家教……”严锐之刻意放缓语气,提醒贺年骗了自己的事实。
贺年悻悻抬起头:“家教也不能去么?”
像是在征求严锐之的意见,要是严锐之不同意,他也一定会答应。
不过严锐之松了口,莞尔:“随便。”
贺年“噢”了一声:“那我尽量减少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