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犹落赶到的时候,包厢里大半的人都已经歪着爬不起来,生活不能自理了。
唯有两个人还保持着清醒,因为开了车所以抵住了诱惑滴酒未沾,最后还得苦逼地负责善后——把这群醉鬼安顿好了。
该扔酒店的扔酒店,该捎回家的捎回家。
“同学,你找谁?”
他推门进去是,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扭头问他,手上还拉着个抱着酒瓶不撒手的男生。
“我找时逾。”他说:“我叫谢犹落,是时逾朋友,我来接他回去。”
“时逾......”男生在包厢里找了一圈,目光锁定瘫坐在卡座角落,脸上扣着鸭舌帽的身影上。
他暂时放过手上的人,走过去揭了时逾帽子,拍拍他肩膀:“哎,寿星,醒醒,还睁得开眼睛吗?”
时逾是醉了,但好像又没醉得很厉害,竟然真的被叫醒睁了眼睛,就是聚焦艰难,脑瓜反应速度也被放慢了32倍。
“你朋友来接你了。”他指着走过来的谢犹落,问他:“你认得他吗?”
时逾的目光慢吞吞跟着他手指转,最后定在谢犹落脸上。
男生又问了一遍:“认识吗?”
“认识啊。”他说:“当然认识,我做梦了吗,怎么梦见犹落来接我了?”
跟醉鬼不必解释太多,反正也说不通。
确认了谢犹落的身份,男生就把时逾放心交给了他:“感谢了兄弟,我今晚的压力总算少一个。”
醉鬼太多,能少看顾一个是一个。
谢犹落带着时逾离开酒馆,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他扶着真有些吃力,只清醒时逾还没醉到完全走不动路的程度。
这个点学校是回不去了,谢犹落只能带着他去附近的酒店。
他们站在路边等出租,凉风一吹,似乎将醉鬼的酒气吹散了些,所以时逾一上车就掏出手机开始捣鼓,全程没理会坐在一旁的谢犹落一眼。
谢犹落心里不是滋味。
估计是在生他的气吧,他想,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任时逾脾气再好,也不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谢犹落拿出手机,结果打开就看到这样一条消息:
犹落,我梦见你来接我回家哎,开心!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他不是你,所以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发信人就在他身边,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时逾目不斜视,低头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上正是他们的聊天对话框。
谢犹落哭笑不得,他收回两分钟前的想法,是他太高估时逾了。
心头不禁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苦涩。
他回复了时逾一个猫咪摇尾巴的表情包,那是时逾最常用的,他往上翻一翻就能存下来。
时逾对他能回复自己这件事显得特别高兴,一路上一直都在给他发消息。
他因为要思考怎么回复才能让他更开心些,好几次都回慢了,时逾就在他们的对话框里一直艾特他。
私聊时长按头像是没有艾特符号的,时逾每次按完了还要在前面手打一个“@”。
谢犹落看得想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下车之后的时逾死活不让他扶自己,连手都不给碰了,谢犹落没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给他发消息,说梦里的谢犹落也是他,是他特意睡着了从梦里去找他的。
这辈子没扯过这么荒唐的谎,更扯的是对方还信了。
他牵着时逾走进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拒绝了前台帮忙送时逾上去的提议,扶着他慢慢走进电梯。
“自己洗澡行吗吗?”
回到房间,他再三询问时逾,如果不能,他帮他洗个澡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逾点头:“真男人绝不可能不行。”
谢犹落:“......”
谢犹落:“你慢慢来,我就在外边,有事就叫我。”
时逾再次点头:“好喔。”
谢犹落出去了,顺便带上卫生间的门。
但他放心不下时逾一个人在里面,怕他摔了磕了,不敢走太远,就靠在门口墙边等待,捧着手机在购物网站上胡乱逛着,想着应该给寿星后补一个礼物。
十五分钟后,他的礼物还没个头绪,寿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听见拉开门的声音,站直回头,对上一双通红晶亮的眼睛,神色一顿。
“怎么哭了?”他没蠢到以为他是在里面洗了眼睛。
时逾小声地嗯了一声。
真男人不能不行,却能坦诚地承认自己在浴室里偷偷掉眼泪了。
谢犹落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时逾说:“我想起来我前不久惹你生气了,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给你表白,你生气了,都不理我了。”
酒精让他的失忆和恢复礼物都来得有些突然,谢犹落反应了一下,喉咙堵得慌。
“我没生气。”
他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接了时逾手里的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他比时逾要矮一些,时逾就弯下腰来将就他。
擦着擦着,他就发现时逾眼睛又红了。
谢犹落心里不好受,就摸摸他的眼睛:“傻子,我真没生气,该生气的怎么会是我呢?你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啊。”
“对啊,我就是傻子。”
时逾听话光听一半,抓着那句傻子不放:“我表哥自己都没谈过恋爱,我居然信了他的话直接对犹落表白了,那么突然,我一定吓到他了。”
他望着谢犹落,眼睛湿得发亮:“所以他不理我了,不想见到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他一定烦死我了。”
“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我不敢找他了,可是我又好想好想他,如果他以后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谢犹落用手背试了试他的头发,干了,转身进浴室将浴巾放下,再出来,将抹着眼泪乖乖等在门口的大狗狗用力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