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她不敢看萨仁,可不用看也知道这姑娘现在的眼神有多骇人。真的遇到狠人了!她就不该来,该去派出所门口闹的,公家人还讲点理,就哭号说她没人照顾就说儿子进去了她赚不来钱,养不活自己,没准派出所顾及影响还能放出一个儿子来给她养老。
老太太确实糊涂,她儿子们惹了事,也有人来她家找过她,她就是这么哭号诉可怜,混过去的,可现在显然不顶事了,想不顾脸的跟萨仁说句软话,求饶一下吧,看到萨仁冷冷的眼神,李老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急又怕,那一巴掌打的眼前金星还在转呢,干脆往后一躺,晕了。
萨仁话说得狠,见人是真晕了还是让招待所的人帮忙叫了救护车,哈森还好心的把老太太的假牙用纸捏着捡了回来,放到担架上。
嘴里还说着:“是她自己撞的铁门,自己打自己,把假牙都打飞了。”
反正老太太晕着呢,也没人反驳,只要把人送走,离开第一现场,以后怎么说再看情况吧,在哈森看来这老太太就是自找的,她再惨也同情不起来。
这时候的救护车是不掏钱的,萨仁看着他们把人抬走,发现老太太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就知道她已经醒了,也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歪招。
她不禁心中暗骂,这老太太跟那两个混子不愧是母子,都是无赖流氓,还如出一辙的怂。
这一家子可千万不要再跑来她面前蹦跶了,不然她真会说到做到,她要是记着这仇,等严打的时候随便找人给他们下个套,直接进去吃枪子好了。
把人送走后,萨仁谢过招待所帮她说话的人,一个年轻不轻的保安就说:“姑娘,我不懂面相,但有时候能看出善恶来,那老太太脸上全是官司,一看就不善,你呢,一身的正气,我们肯定信你啊。”
前台姑娘也说:“对啊,反正我们一看你就不会搞歪门邪道的,是个好姑娘。”
萨仁还挺感动的,她让哈森把带来的样品给大家分了分:“我也不是送礼,算是推销了,喝着好的,帮我们宣传宣传。”
这时候包装就加分了,保安说:“一看就是稀罕的高级东西,我拿回家给我孙女喝。”
前台姑娘也挺高兴的:“这箱子送人拿得出手啊。”
有他们的反馈,李家老太太来闹的阴云也散了,萨仁高高兴兴地带着哈森,两天时间跑了呼市所有的供销社,转了一圈,她也明白了自己一开始错在那儿了。
供销社在萨仁看来就是个零售终端,供销社的主任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领导,就是个商店店长。她重视他们但也平视他们,所以她觉得把大家邀请到一起边吃边聊,把事商量妥当就行了。
可人家自己把自己都看得特别重要,现在的供销社可以说是垄断地位,一些紧俏商品,像是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之类的,没票是买不到的,有的有了票也得等着,还得在供销社登记上家庭住址跟姓名,排队买,这时候有的人想走关系插队买就得找供销社主任了。
所以就是老百姓也觉得供销社主任是个大官,有权有便利。
萨仁想在人家的地盘销售东西,不登门拜访,反而想订个时间把人都召集到一块。
人家能乐意?各个都把自己当盘菜,心里肯定想啊,你算什么?供销总局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领导?一个卖牛奶的牧民,跑来叫他们去开会,这要乖乖去了,不是掉价吗。
再加上市里奶粉厂听说了这事,又插了一手,人家自然都不来了。
萨仁想明白了,也开始反省自己,整天霸气侧漏的也不行啊,把自己看得越来越高,前期投入的资金还没回炉呢,已经把自己当做著名企业家了。
创业难,在市场空白时创业更难,在八十年代初,私企刚萌芽时创业是难上加难。
人家哪个白手起家的不到处跑业务,就她打一圈电话开个自助餐坐等着人家到场,整天说别人幼稚,其实幼稚的是她吧。
萨仁这话不好跟别人说,都被哈森捧到您的高度了,再承认自己幼稚?那也太傻了。
不过她还是在给雷庭州的回信里写了这事,狠狠的吐槽着自己,雷庭州马上要毕业了,这时候正在特种侦查营经受考验,接到信时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他看到萨仁诉说难处,不禁担心极了,他战友却说:“能跟你诉苦是把你当自己人了,看来你这不算是单恋啊。”
雷庭州喜出望外,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不太敢听战友的话,他自己还没对象呢,能懂什么?
他也不写信了,跑去申请打电话,可惜萨仁又跟着去送货,并不在牧场。雷庭州虽然失望,但听到牧场那边传来的牛叫声,就像是回到了那片草原,心情愉悦极了。
他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通京市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