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戏子便答道:“你寻个闷葫芦把话说了呗。”
先前那戏子拿着个铜钱,从钱眼里朝外看,对着台下看客左看右看,说:“这年头有几个心里还憋得住话的呢?上回那康王爷,魏王爷听了我两句话,可不就回家说嘴皮子去了,脸上还挨了王妃一耳刮子……”
“哎!”马上又有一戏子揣着袖,戴着个半红半白的面具出来溜了一圈,看客们哄笑。
“你找七王爷呗。”身后又有一戏子穿着官服,捅了捅前台说话那家伙屁股:“七王爷憋得住话。”
戏子道:“咱家里哪来的七王爷呀。”
游孟哲:“……”
张远山:“……”
那人挨个点了一轮,后头戏子排好,点到六时就不出声了,那戏子道:“你看,咱们原没七王爷来着。”
文官戏子又道:“这不就是么,看看?”说着从戏子里拉出个穿黑戏服的白脸。
戏子道:“原来是个哑巴,我说怎不应声呢。”
看客又是齐声哄笑,文官戏子道:“七王爷不是憋得住,是压根儿就说不出。这回你就放心说罢!”
看台下笑得东倒西歪,游孟哲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在影射张远山与皇帝的关系,偷瞥了他一眼,张远山却是没什么所谓,笑了起来,仿佛觉得十分有趣。
“走吧。”游孟哲心里怪不舒服的,见一群丑角拿张远山取乐,却不知大虞国民风素来如此,百姓拿皇帝,大臣们取乐实在是家常便饭。
张远山仿佛知道游孟哲在想什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摆手示意无妨,亲昵地牵着他的手朝街上走。
游孟哲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张远山想了想,略有点迟疑,没有回答。
游孟哲又问:“你也不知道,对不?”
张远山点了点头。游孟哲手指错开,两人十指交扣轻轻摩挲,游孟哲安慰道:“没关系,咱们……”
“老爷!”张伯排开人群,匆匆过来。
“宫里头召老爷,说是天子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张伯小声道。
游孟哲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想起戏台上演的。
张远山摆了摆手,示意不去,牵着游孟哲的手要走,张伯略一迟疑,表情十分为难。
“老爷。”张伯小声道:“林公公亲自来的,说是今儿个宫中摆宴,太后说到嫁公主的事,天子回寝殿想了一晚上,也未去赏灯,老爷还是……”
游孟哲道:“你去罢。”
张远山表情有点迟疑,游孟哲说:“我自个走走,不碍事,待会就回去。”
张伯回身让马车过来,张远山看了游孟哲一会,给游孟哲买了根糖人,示意他早点回去,继而转身上了马车。
张伯又备了辆车在万灯桥外等着游孟哲逛完回去,自己则亲自驾车送张远山去皇宫门口。游孟哲揣着袖子,又看了会戏,说:“现在可以出来了。”
没人应答,周围的人看了游孟哲一眼,只当他在自言自语。游孟哲四处张望,没见孙斌,料想走了,怪可惜的。
游孟哲身上还有点乏力,懒洋洋地走过长街,周围都成双成对的,正揣着袖子,踮着脚看人玩钢圈时倏然眼前一黑,喉头被点了哑穴。
游孟哲:“……”
一个麻布袋套在脑袋上,某人将游孟哲抗在肩上,发足就跑。
游孟哲运劲冲穴,我冲,我再冲,冲开了。
“喂。”游孟哲在一片漆黑中迎风咻咻而飞,冷不防道:“你干嘛。”
孙斌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
“闭嘴!”孙斌怒道:“老子不是点了你哑穴?”说毕又在游孟哲喉下三分补了一记。
未几,游孟哲又自己冲穴,开口道:“啦啦啦……”
孙斌:“……”
孙斌脚下不停,穿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攀着墙头一翻,又一翻,游孟哲在黑暗里感觉飘了起来,几下飞起,落地,飞起,落地,最后停住。
脑袋上的麻袋被摘掉,游孟哲发现自己在一个花园里,不禁好奇张望,正要开口时孙斌马上捂住他的嘴。
一队侍卫从远处走过,孙斌示意游孟哲别吭声,带着他一个闪身,转到阴暗处,墙内一盏大灯笼焕发着红光,两人手牵着手,躲在花园的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