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弦一夜未睡。
天亮时分,他仍在池府。
池虞的屋子,池虞的床榻上。
这一次,他没有和池虞交换。
霍惊弦抬起左手,手上的阴镯毫无异样,仍然是黑水光润,外圈缠绕的黑色不知名的金属也完好无缺。
霍惊弦对着镯身端详片刻,闭上双眼,长睫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
池虞应是无恙。
鸟儿已经在外面婉转清啼,房间四周也渐有人语声。
“得报官!”
“不能报官!”
四方的院子里,白神医吹胡子瞪眼和两个小姑娘在争。
“出这么大的事,都快闹出人命来了!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还不快快把人叫回来!”
半月:“小、小姐事情处理完了自会回来!”
新月附和:“自会回来!”
“你们一个两个,都讳莫如深的,莫非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缘故?”白神医手捋着胡须,又意味深长道:“难不成,他是你家小姐的……萧郎?可以啊!胆子够肥……”
话音落下,白神医忽然、立刻,察觉后颈有些嗖嗖凉意,仿佛被人塞了一捧雪。
“世、公子?!”半月看着他身后的人惊呼。
白神医转身,不由也感慨池三小姐的好眼光,若是这样的珍玉放在一堆凡珠里,怎会不引人瞩目。
晨曦的柔光打下屋檐,霍惊弦披着玄黑的外袍缓步走出。
他五官生得极为大气,眉如利剑眼似瑞凤,身长健硕,但不显粗旷笨重,穿上衣服的时候,那些充满力量的肌肉就很好的掩饰在了华服之下,一身矜贵不可言说。
有这般长相又如此好体魄的公子,在燕都寥若晨星,难寻其二。
谁能再把他想作土匪之流?
白神医努力眯起眼,想把那双昏花的眼睛往他脸上凑,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霍惊弦往后避让,声音带着高热后的沙哑,“白神医,你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啐!臭小子,这么快就忘记是谁救了你,我的药怎么了,我的药好得很!”白神医立刻眉头都要飞起。
他从医几十年,对于自己的医术向来自负。
霍惊弦并非是质疑他的医术,只是就事论事地陈述自己的异常。
“我吃了药,昨夜就未睡着。”
白神医更要跳脚了,再有惜英俊儿郎的心也被他这句显得怪罪于他的话打到九霄云外去。
他嚷嚷道:“胡说八道,我给你的药都是加了安神宁息的,是不是你这鬼小子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心神不宁睡不着,还来怪老夫?”
霍惊弦被这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弄得脑袋疼,想抬手揉一揉绷紧的额角,却抬到一半放下了。
如果不是白神医的药,那会不会是池虞做的那什么提气大补丸?
想到这里,他的额角绷地更紧了。
池虞,太能生事了。
以为她会安安分分当空气。
可她偏偏是徐徐而落的春雨,缓缓润湿人发梢。
等回过神来时,才知雨来了。
潜移默化之中,她的影响逐渐在乾北营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