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趁机抬头朝他后脑勺瞪了一眼,可倒霉的是这人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他猛然回头,池虞甚至来不及挪开眼,就被那双绿眸捉住了。
“你心里在骂我?”他利落伸手,瞬间钳住她下颚往上一抬,眯起那双碧绿若妖的眼眸。
“没有。”池虞怕被弯刀抹脖子,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
“没用的小姑娘,你是燕都来的吧?”
池虞被钳制固定住了下颚,目光无处可落,就落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和当初在驼老头那里见到的很不一样,没有了邋遢的大胡子和浓浓的眉毛,这张俊黑的脸上五官立体,深邃的眼睛下直挺的鼻梁和薄唇搭配的宛若是画匠精心描绘而出,他很年轻,但是也很狂妄。
从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征服。
发辫从他的肩头滑下,垂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
池虞余光下瞄,瞥见那碧绿翡玉上镌刻着一个细小的图纹,有些眼熟。
“你,也去过燕都?”
会说不难,可是没有口音才是让人吃惊的。
他单从她开口说话就能确定她的口音来自于哪,说明他曾经去过燕都,甚至他可能在燕都居住过。
可是他这模样——
池虞忽然反应过来,不敢再往下细想。
这样的人曾经会老老实实当权贵手底下玩弄的泥奴吗?
他的主人没有被他捏断脖子或者剁成几段吗?
“你现在的想法,挺危险的。”他忽然开口,面色阴沉,“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池虞正想反驳。
“你们燕都人都喜欢假意怜悯他人,却不知道别人的苦难正是由他们带来。”
他果然和燕都有过不好的过往,池虞头皮一阵发麻,她是不是死定了?
“想说话怎么不说,真得想当哑巴?”
他手一用力,池虞下颚骨就传来剧痛,他的力气捏碎她仿佛就像捏碎一个鸡蛋一样轻松,她意识到自己再不开口,终将无法再开口!
这个念头刚起,她骇然不已。
“我只怜悯被苦难打倒的人,不怜悯从苦难里爬出来的人。”池虞语速极快,生怕自己的话跟不上他用力的速度。
下巴传来的疼痛减缓,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张脸小巧精致,眉宇因为吃痛也微颦,眼神干净像雨洗过的天空,里面倒映着他的眼睛,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
有些玩味,还有些欣赏。
“没错,我从地狱里爬出来,势必屠光看守地狱的恶鬼。”他微微低下头,盯着她,“小姑娘,天地将要轮转,该换你们下地狱了。”
池虞眼神倏然凝住。
她感觉遍体生寒,手脚末端的血液一寸寸凉透。
“不过,我欣赏你。”男人松开手,走到她身旁像她一样靠着背后的毡毯坐下,“我叫卓尔,你的名字?”
池虞感受到了力量的悬殊,此刻也不得不认命,对他有问有答:“……金鳞”
卓尔转头,碧绿的眼眸像是上好的翡翠石,又像是一种妖冶的兽眼,野心勃勃,“等我休息好了,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不是跟我走。
他不给选择,也毋需别人选择。
强取豪夺,就像他们对大周的土地那样。
池虞心绪不停的翻腾,旁边的人却真是毫无顾忌地睡着了,睡前怕她跑还一把拽住她的腰带上垂下的一截。
略沉的呼吸声传来,池虞紧绷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她摸到了腰后面的刀,当初带上它的时候,只考虑是给自己这身衣服增色的装饰,可是没想到却真得要派上用场。
刀一寸寸慢慢被她抽出,她很小心不让刀刃滑过刀鞘发出一丁点声音。
shā • rén?
她连鸡都没杀过,她如何敢。
可是这个人,是乾北军的敌人……
是对大周虎视眈眈,企图把战火烧在每一个大周人屋前,让大周人从此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