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池虞坐着马车前往胡花巷。
胡花巷和水石巷皆是燕都穷人住的地方,里面蜗居着燕都七成的平民。
池府的马车太宽大,在巷口就让人束手无策起来。
这儿的巷道拥挤,不适合华盖马车进出。
“小姐,不如我帮你送进去吧?”关律往前看了看,巷子里面七拐八绕的,看起来十分复杂。
上一回池虞被绑架,他担心池虞这会还有阴影。
池虞却似乎早忘记这回事,挑开帘子把头伸出来就道:“那我们走路进去吧,刚好我还给两个孩子带了些糕点,关律你来帮我提。”
关律只好提着食盒,跟在池虞身后往巷子里走。
依照挞雷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间陈旧的院子。
院墙紧挨着两边的宅子,仿佛是生生从两间院子之间嵌进去的一样。
关律打量了一番,说道:“二十年前朝野肃清,许多人从云端就这么吧嗒一下掉进泥里。”
池虞出生在那场祸事之后,所以对这一切全无记忆。
陈桑家许是从那时候没落的,勉强在两户人家之间挤出了一块容身之处。
池虞环视院墙的时候,里面就有小儿朗朗诵读的声音传了出来。
“看来我们没有白来一趟。”
关律走上前去敲门,院内就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请问找谁?”
关律清了清嗓音,“是挞将军托我们来的。”
院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道视窗,里面一双眼睛狐疑地看着关律,“你是说挞雷?”
池虞也走了上前,“我姓池,刚跟霍世子定了亲的那个,夫人,我是受挞将军之托,来送信的。”
池虞的声音一亮,陈桑的目光才注意到她,一看之下就知道她出身富贵,若不是真有事毋需屈尊降贵到这样下九流的地方来诓骗于她。
陈桑后退拉开门拴,扶门而立,另一只手在围裙上无意识蹭了几下,又捋起鬓角的碎发,紧张地对池虞道:“小姐不嫌,进来坐吧?”
池虞扫了一眼门内道光景,脸色并没有露出任何会让人更尴尬的神色,而是微微提起裙摆自然地走了过来。
陈桑把还在院子里朗诵的儿子叫到跟前,一边对池虞道:“让小姐见笑了,这位是我的儿子,虎儿快给小姐问好。”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儿就连忙对池虞拱手道:“小姐好。”
池虞把关律手里的食盒拿过来送到他们面前,“适逢路过买了一些给孩子们吃。”
陈桑紧张道:“这怎么好让小姐破费。”
池虞摇头,“不打紧,夫人不用介怀。”
陈桑把虎儿安顿回房间才回到院子内,还带回一壶茶,放下茶具后她又觉得这般待客显得寒碜,要去准备一点茶点。
池虞连忙叫住她,“夫人不必忙碌,先看过信吧。”
说来池虞还有些担心陈桑看出些奇怪来,毕竟这封信墨迹新鲜,谁能想到还是一天前写下的信就飞过了千里出现在了燕都。
陈桑不像挞雷大字不识,她在家族没有没落之前也是有夫子教导,学过字读过书的,但看这一手明显出自女子的字迹她有些发愣。
池虞轻咳一声,捧起一杯热茶解释道:“将军找的代笔。”
陈桑不疑有他,坐在另一侧的石凳上静静看了起来,池虞就在这个空档打量起这间狭窄的院子。
虽然院子旧小,但是里面却干净整洁,这个家只有陈桑一人在操持,可是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困境苦色。
如果她也曾经是大家小姐,是怎么一步步接受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池虞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阳春水都不沾的指头粉白莹润,若离开了燕都,离开了池府,她是否也能像陈桑这样慢慢接受身份地位的变化。
“小姐,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回一信?”陈桑不知道何时已经看完了,略显激动地隔着桌子站来起身。
“自然可以,夫人请便,我一定会转交给挞将军。”池虞见她站起,也连忙站了起来。
陈桑又屈身感激道:“小姐大恩,妾铭记在心。”
池虞赶紧扶起,不说挞雷对她有照看保护之恩,就在乾北营他为霍惊弦心腹,这位夫人的一拜她感觉受不住。
“夫人不必如此,都是我力所能及之事。”
陈桑也没想到霍世子的世子妃如此平易近人,感动之下又觉得十分欢喜。
“希望小姐能早日大婚,与霍世子并蒂芙蓉、同挽鹿车。”
池虞冷不丁听到这话,闹了一个大红脸,“夫人……”
关律在一旁正嫌没处搭话,“那肯定,世子巴不得现在就娶回家。”
池虞听到耳里又忍不住烫了耳尖,她伸手搓揉着耳朵,垂着脑袋低声道:“夫人还是先写回信吧。”
陈桑连忙笑道,“是是,妾这就去写,劳小姐稍坐片刻。”
池虞呼出一口气,端起温茶,刚啜饮一口。
几个小儿的声音就越过夯实的黄泥土墙清晰传了过来。
“将军战,将军败,将军死在千里外。”
“金兰草,坟头长,来年一杯清酒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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