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林尽染,北雁南飞。
一列队伍扬尘滚滚,车马如鳞骨排列,浩浩荡荡地往北而去。
池虞所在的车队就夹在大军之中,由定北王府的护卫隔开。
即便如此还是有拦不住的声音遥遥传来。
“虞虞,都走了一天了,你都不出来透透气,不难受吗?”李孝怀在外嚷,“出来骑会马吧。”
池虞在颠簸的马车里拥着被子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车帘扬声道:“外面风沙大,又寒冷,殿下也回车里去吧,路途遥远切莫染了风寒。”
她能这么快启程前往通州,还是托了柳秀灵和亲之任的福。
这支队伍便是大周送往北境的和亲仪仗队,由自动请缨的皇五子一路护送。
定北王府虽也派遣了百人护卫,但是对方是皇子,护卫们又不能真的因为看不顺眼他这死皮赖脸的样子而对他动手。
所以没过一会,只听声音又近了一些。
“这还未到北境,哪里算冷了,等你去了通州就会知晓那里环境更恶劣,你想来是待不惯的。”
李孝怀虽未去过通州,可是不必想也知道越往北走,气候越严寒,要不然为什么大雁年年都不辞辛苦要从北边飞来南方过冬。
那儿的环境怎能适合燕都里的矜贵娇花。
他暗暗打定主意,倘若池虞待不惯北境,又或者霍世子有眼无珠压根瞧不上,他就可以趁机带她返回燕都。
“不过有我在,你也不必担心。”
池虞掩唇打了一个哈欠,她一日未眠,实在无心也无力再应对李孝怀,撑着下巴在矮桌上,心里暗暗计算着路程。
因与霍惊弦早有约定,他们大婚的这两日不再交换位置,强撑着不睡就是为了留给他时间处理通州的战事。
在马车上无所事事就有大把时间用来担心。
上一回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再没听人提起过,仿佛就是被风沙吹迷了眼,眨一眨就过去。
可是白神医也说了,积羽沉舟,再强壮的身体也遭不住一次次的病痛。
霍惊弦还年轻,所以一点也不把小伤小痛放在心上。
大月为她斟了一杯醇茶,“小姐喝点茶吧,前日大婚那般疲累,又无法休息,想来十分难受,不过关侍卫也说了,傍晚时分我们就能到达卫城稍作歇息。”
池虞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茶盏,同时点点头吩咐道:“让关律先打点好人手,今晚我们就动身。”
到了卫城,大队就会停歇,而她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
黄昏时分,车队如期进入了卫城。
这座离燕都不远的城,池虞曾还在此留下过一段不好的回忆。
不过已经经年累月,城内也大有变化,几乎让她找不到与记忆里重叠的画面。
池虞再次伸手掀起车帘,恰好与柳秀灵隔着几步相望,两辆马车不知何时并驾齐驱。
说起来,赶路的这两日她们还是头一次打照面,互相打量之时都窥见对方眼底的有一抹青黛。
两人竟都没有休息好。
远赴通州,柳秀灵起初是高兴占了上风,现在又是不甘夺了魁首。
因为池虞甘愿冒天下人耻笑也要办下这不伦不类的大婚,无论过程是如何,但结果就是夺走了她一直渴望的位置。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