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鹰唳盘桓在上空。
“是、是乾北军!”
“是霍惊弦!——”
在这片土地的人都知道,天上这只灰白色的海东青一现,往往伴随着乾北军主将霍惊弦的现身。
“拿下——”
一声令下,纷至沓来的铁蹄如雷动。
流匪们围攻王府侍卫的气势在面对强马精兵的乾北军时,瞬间就分崩离析。
乾北军在通州,威名不散。
流匪们皆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劫上一单却惹到了这尊大神。
“给我追!一个也别放过!”关律的声音最为响亮,局势反转之后,他上串下跳跑得最快,被他抓到的流匪们都痛哭求饶,场面一时混乱。
池虞所有飞走的意识都在这个时候回笼。
她慢慢抬头,抬起一双被泪水洗得湿漉漉的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
年轻的将军骑在马上,身着绛紫色缂丝袍,额头带着一条银紫色缠丝的护额,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被风吹开,仿佛是精心勾勒出的千丝万缕墨丝。
龙章凤姿,湛然若神。
正如大月几人说的,霍世子有一副极好看的皮囊。
霍惊弦目光顺势在她身上梭巡一周后最后落在她哭得脏兮兮的脸上,眉峰小幅度地颦起。
池虞傻了一样盯着他这张好看的脸,自然也就没有看漏他的小动作。
随之心仿佛被一块重石嗙地一下砸了个粉碎。
他、他这是在嫌弃?
池虞感觉到风吹的脸凉嗖嗖,自己刚刚哭的稀里哗啦定然满脸泪痕,十分不堪入目。
她又急又气,连连抬手用袖子大力擦了擦,完毕才恼羞成怒地抬头问他:“你怎么才来啊!”
她落到这个田地,理应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来救的缘故!
没错,现在她再狼狈再丑都怪他,他居然敢嫌弃……
池虞给自己建立起了强大的信心,勇敢地再次直视于他。
霍惊弦一夹马腹,翻星抬起蹄子就朝着她冲来。
池虞固然知道自己刚刚语气有那么一点点恶劣。
可怎么也没料到霍惊弦一言不发就纵马上前,铁蹄落地的声音仿佛闷雷在耳边炸响。
池虞下意识觉得,完了,他该不会是一言不合就shā • rén灭口的那种冷血将军吧?
“救——”
‘命’字还在喉咙里转,下一瞬她腰间一紧,天翻地转,心脏都险些跳了出去。
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稳稳当当、毫发无伤坐在了霍惊弦身前。
“霍、惊、弦!”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两道声音撞在了一起,女声娇憨,男声清冽,竟意外的和谐。
“嗯?”霍惊弦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是也听出她这连名带姓的叫唤是因为心底火气不小。
他的声音就仿佛清泉潺潺,又像清风拂过松林,形容不出的音色,听得池虞头皮发麻,但并不是因为不喜欢。
反而是觉得像是被一只小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毛毛的、痒痒的。
“我、我在地上滚过,我身上有灰尘,你不该抱我上马的。”池虞声音低下去,不复刚刚的气恼,只有热气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不但是因为他近在耳畔的嗓音,还有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腰间未移开。
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霍惊弦个子高,两人同时坐着,他依然是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池虞的头顶,自然注意到她从云鬓乌丝里露出的耳朵发了红,像是上好的胭脂染在了白雪上。
“这又有何惧,我也三日未洗。”声音落于池虞头顶,似是在宽慰她,又好像在炫耀。
池虞的身子却顿时肉眼可见地顿住了,连头顶的发丝都仿佛僵住。
三日未洗?
她哪怕奔波赶路,也尽可能每日擦洗保持整洁,不敢想象居然有人三日不洗,还直言不讳。
而这个人还是她自己选定要嫁的夫君。
生来爱洁又精致讲究的池三小姐惊呆了。
见她轻易当了真,霍惊弦忍不住发笑。
感受到后背的微微颤动,听见低低笑声传来,池虞僵硬当场的表情才重新活络过来,不敢置信地微微抬起脑袋,“你骗我?!”
“我都未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
“我没有……”池虞连忙辩解,想了想又很介意道:“……但是,三天是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