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池虞对走到跟前的李孝怀欠了欠身,起身的时候又朝着车队后方瞅了瞅,先发制人:“殿下,我的那些粮呢?”
李孝怀听她开口就是一个话题大转移,气不打一出来。
他本想着这次随行是个天赐良机,漫长的时光里总能一起缅怀那逝去的青梅竹马时光,然而池虞却不辞而别,真是举起了三百斤的棒槌砸碎了他一颗芳心。
大半月没见人,开口第一句话也不知道问一问他的近况。
李孝怀又心酸又悲愤。
她是不是没有心!
李孝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道:“还不是你,一个人跑了,害我担心不说,你还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
李孝怀说一句柿子狗汪了一声,仿佛还在应和。
池虞伸手箍住狗子的嘴巴,在李孝怀的控诉中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当面打招呼再跑。”
这话中的意思还不是,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还敢?!
李孝怀眉毛都要气飞了,道:“你知不知道,这一路多少山路,我还要一直操心你的粮,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这山路歪七扭八的,粮车滚下去,谁也没办法……”
“你说什么滚下去了?”
李孝怀被戳到痛处了,伸出拳头圈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这正是我准备要跟你说的,你有三车粮在行路的时候滚下山涧去了。”
池虞眼睛一下瞪圆了,楞楞‘啊’了一声。
李孝怀伸手摆出一个莫打断的姿势,昂起头又道:“这幸亏我亡羊补牢,停下车队又一一检查,这才发现有好几辆车的车轴都有松动的迹象。”
车轴?
这倒是她疏忽了。
心里暗暗算了一车粮的价格,虽然觉得十分肉疼,可是她还是明事理的,这种意外怎能苛责李孝怀。
她再次对着李孝怀欠身行礼,感激道:“多谢殿下了!殿下辛苦,可要先去吃点东西,我刚好知道沙城有一家的不错的。”
“你才来多久就知道哪家味道不错?”李孝怀不信任地瞟她。
他说得好有道理,池虞竟无言反驳。
她总不能说出她来沙城得有三四回的事实来吧?
李孝怀又赏脸道:“算你还有良心,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带路吧!”
“殿下,城守大人还在等着您呢。”身后一个护卫连忙出声提醒,生怕这位说风就是雨的殿下真的转眼就跑去吃饭了。
李孝怀脚步一顿,一拍手心,痛心道:“欸,忘了那茬了。”
官场面上的事真叫人烦心。
“那我就先陪你去见过城守。”池虞对着李孝怀弯了一下眼。
李孝怀竖起拇指哥,“仗义。”
池虞抱着柿子边顺着狗毛,边问道:“殿下沿途而来,粮已经被买空了吗?”
李孝怀遗憾道:“各城限粮,你没买走的——又都给柳秀灵买完了,所以你那三车,我是一路都没补上。”
他摇了摇头。
要是能补上,他还会丢这个脸?
“她收粮做什么?”池虞把柿子往地上一放,小狗撒欢就在雪地上跑开。
留下一连串梅花小印。
“我哪知道!”李孝怀盘着手,意有所指惆怅道:“人心隔肚皮啊!”
这话有影射之嫌,但是李孝怀却没有如期得到池虞的反应。
他奇怪转眼看她,却见她秀眉微颦,目光直直落在前方。
前方不远,柳秀灵身着着金色滚边大红色公主礼服,被宫婢和护卫众星捧月。
她旁边隔着几步有一位背影莫名眼熟的年轻公子。
两人走近些,正巧听见柳秀灵温婉的嗓音响起,“本宫听闻沙城缺粮,正巧沿路收了粮草数车,愿以霍世子之名托于城中百姓,城守大人可愿替本宫处理此事?”
她声音不低,周围一圈离着近的人都能清晰耳闻。
有沙城百姓已经不管不顾高呼:“多谢公主、多谢霍世子!”
霍惊弦看了一眼柳秀灵,低声道:“不妥。”
“如何不妥了?”柳秀灵提裙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直视于他,“沙城缺粮,流民众多,开仓放粮可解百姓燃眉之急。”
“是啊,公主言之有理啊!”城守搓着两手,又激动地朝着柳秀灵拱手道,“沙城百姓会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
“城守大人都如此说了,霍世子又何苦推辞?”柳秀灵噙着笑。
“不行!”
正为飞来横财而喜上心头的沙城城守勃然大怒,“是谁?”
池虞几步超过李孝怀,才吐出“我是”两字就忽然顿住。
柳秀灵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心微紧,仿佛她不该出现再此。
“何人放你进来的?!”城守搓着肚子,横眉冷对,怒道:“这里轮的到你说不行吗?”
“公主可以自己为名、以圣上为名,却不可以世子为名。”池虞看了柳秀灵一眼。
不说捐粮此事本就不妥,更何况她一个御封而来和亲的公主好没道理,平白以守疆将军之名捐粮。
若是被人传回去,知道的会传她柳小姐初心不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霍惊弦在收买人心。
城守也不蠢,没承想她计较的是这个,一时也哑口无言。
霍惊弦就在此时朝着池虞伸出手,弯唇笑道:“世子妃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