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雪里的人安静。
廊上的人也安静。
霍惊弦手指还没收回,像是提线的木偶,生生停在原位。
这披衣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对劲?
池虞在雪地里没有动。
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然而霍惊弦是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勇士,勇士都敢于面对暴风。
所以他走上前,掀开大氅,从雪堆里轻而易举扶起池虞。
就好像扶起被风雨打弯了腰的一朵娇花一样。
池虞脸上、头发上都沾满雪沫,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润湿的水珠,不知道是融化的雪还是默默流下的泪。
池虞整个人是懵的。
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弄得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半响她抬头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霍惊弦,又扭头看了一眼被掀在一旁的大氅。
这就是袭击她的武器?
这件大氅通体灰黑,是一件皮毛大氅,看起来就极保暖,自然也十分厚重。
“刚刚,发生了什么?”池虞脑子被雪冰得至今还在发蒙。
霍惊弦老实道:“我给你披大氅。”
然后以他的力度加上大氅的重量,成功把她拍翻在雪地。
池虞:“……”
一时不知道该感动他有为她披衣的体贴举动,还是生气他动作不够温柔好。
霍惊弦见她花猫一样乱糟糟的脸,伸出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雪沫,她的肌肤和雪几乎同色,让霍惊弦脑海里只想起了一个词。
欺霜压雪。
池虞的脸被粗粝的指头擦来抹去,有些疼痒,一边的眼睛不由闭起,一副想躲又好不躲的样子。
霍惊弦下意识动作顿住,连呼吸都不由轻了。
手上动作克制了一些,变得轻柔,用手指轻轻刮去她眉的雪粒,眉羽被润湿了显得更加黑,衬得周围的皮肤白洁无暇。
往下一移眼就对上池虞晶亮的双眸。
剔透的浅褐色眼底带着金芒,像是偷偷藏了一缕光。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那光就颤了颤,躲了起来。
霍惊弦看着她紧张乱颤的睫毛,嘴角慢慢勾起。
似乎,这样做是对的,关律那厮果不靠谱,还不如他自行领会得快。
霍惊弦举一反三,又提起被掀在一边的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沫子,然后轻轻披在池虞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件大氅是真的重,池虞觉得肩头忽然压上千斤。
池虞睁起眼,挣扎了一下,想抖掉大氅,忽然整个人又被圈了起来。
下一瞬,她视线蓦然由低变高,被抱起。
大氅裹着她,她的臀坐在霍惊弦手臂上,两个手在眩晕的时候无意识把住的地方正是霍惊弦的脖颈。
自六岁后,就再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池虞愣愣看着霍惊弦,惊讶地嘴巴都微微张开。
霍惊弦挑起眉,“怎么?”
池虞眨了一下眼睛,“你好像我爹呀。”
池尚书?
霍惊弦眉头拧起,他看起来很老吗?
好在池虞继续解释道:“小时候我爹才会这么抱我……我、我已经大了,不能这么抱了!”
这种抱小孩的姿势,放在她一个已婚少女身上,怎么看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