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什么?
性子有趣、模样生得好、家世也匹配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事被牵连所以心有愧疚……
每条单单拎出来看,都不像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不足以打动有着三次退婚经历、一心只有戍关卫国的定北世子,忽然敞开心扉愿意娶妻。
但是就是这种种累加,让他第一次有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的冲动。
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放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叫不叫爱。
只能先说服自己,两人因为阴阳镯的缘故,势必只能是在一起的,所以为何不娶?
可是这个却也是最不能成为理由,告诉对他满怀希冀的少女。
沉默的时间不知不觉被拖得很长。
夜鹰在冷风残雪中长啸。
他握住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在悄然往回抽。
无声地控诉,又像是失望的躲避。
霍惊弦下意识猛然收拢手指,不让这只手像流沙一样从他手心逃走。
他都不知道自己用上了多大的力气,让池虞不由嘶得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霍惊弦连忙松开,但是仍然不让她能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又拉近了一些。
阳镯和阴镯磕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轻响。
“我……”
“我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嫁给你的。”
两道嗓音不约而同响起,但是池虞却率先说完一整句,一不小心就抢在了霍惊弦的解释之前。
少女的嗓音总是和三月的黄莺一样,带着春天勃勃生机。
就这么自然地倾泻而出,像是执着东流的溪流,带着奔涌入海的决心和魄力。
也闯入霍惊弦毫无防备的心。
好像突然被注入毒剂,四肢百骸都被这一句话轻而易举麻痹。
那是怎样的一种欢喜席卷而来。
带着摧垮拉朽、山崩地裂的力量,瞬间瓦解了他全部的防线。
池虞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打开了是什么魔盒。
只知道铺天盖地的气息瞬时笼罩住她。
她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躲避。
昏暗的视线只能让她勉强看清他撑在她头侧的手臂,却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自然也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足以让人心惊胆颤、手脚俱软的神色。
黑暗之中,犹如猎手与猎物在对峙胶着,空气都凝固起来,浑噩之间四周幽静地像是摒弃了一切外物。
池虞的身体犹如在泥潭深陷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哪怕她一无所知也本能的察觉压迫而来的危险气息。
“霍……”
一个轻飘飘的字,却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霍惊弦低头吻了下去。
清风拂来时,花枝是愉悦的舒展,然而殊不知清风是他,风暴亦是他。
徐徐轻风转急,是因为她不经意溢出的叫声。
她也记不清她叫得是霍惊弦还是夫君。
嗓音变得异常陌生,仿佛叮咛又像是哼唧。
风暴来临前,没有人知道它何时能停歇。
柔弱的花枝在越来越剧烈的风暴之中摇曳,密雨直坠、风卷叶落。
仿佛枝叶都要被折断。
花瓣将被吹零。
直到这时,池虞才发现这一次亲吻不同寻常。
霍惊弦比往常吻得更凶。
像是明日就是末日,是生死的尽头。
几次她喘不过气将脑袋避开却再下一瞬又被他夺去了全部气息。
他像是葵藿倾阳,追逐不放。
黑暗之中,视觉的封闭却让其它四感尤为突出。
星星点点的火苗被这阵风吹成了燎原之火,逐渐把她燃烧。
异样的感觉让她整个人被割裂开来。
极端的喜悦和极端的恐惧。
持续不断地拉扯着她,不肯罢休、互不相让。
折磨着不知所措的少女。
她惊恐的觉得自己就要被揉开碾碎,被摧残殆尽。
一阵寒栗窜上她的背脊,她突然害怕起来。
开始是很小声的抽抽嗒嗒。
这点动静就要像是叶脉上滚落的几滴水珠,在滂沱的大雨之中只能化作雨的伴奏。
他已经彻底沉沦,已是被其他东西驱动的猛兽,只凭着直觉在夜猎芬芳。
池虞见这场‘浩劫’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衣襟松松垮垮挂着,裙摆乱糟糟卷着,而随着她腰间的绸带一松。
她心头那根弦也紧跟着彻底崩断。
像是在暴风雨中失去船桨的孤舟,彷徨无助,随时就要沉没在狂风巨浪中。
就要溺亡在这场腻人风雨中。
对未知感觉、未知情绪的恐惧终于在下沉的时候占领了上风。
池虞忽然抗拒地哭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滚落的小水珠,而是雷霆。
霍惊弦被这一记猛雷击中,身体顿时僵硬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