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便说道:“不知你这一番来,是何意思?”孙绍祖说道:“特地来接你二姐姐的。”宝玉说道:“这样……那你便请回罢,我二姐姐已经不回家去了。”孙绍祖还做不解,只说道:“这是何意?”宝玉冷笑,说道:“我先前因你跟我二姐姐姻缘一场,叫你一声二姐夫,你别会错了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二姐姐被你虐待许久,早凉了心,如今是铁了心要跟你和离的,前度我哥哥不是同你说了么?你当我蒙在鼓里呢!”
孙绍祖听他言语利落,眉眼里也冷飕飕的,心头也觉得微寒,想道:“人都说荣国府的这宝二爷是有名的腹内草莽,无知糊涂的,怎么竟全不是这样子,说话这样厉害,让人惊异!”
宝玉见他不言,就说道:“我哥哥好言好语同你说,你识相的便应了就好,大家两相快活,不伤体面!你若不答应也无关紧要,左右我二姐姐是铁了心不回去了的,免得被你家害死,我们要人也没出要去,你若是不从,要告官要如何,任凭你去!”
孙绍祖听宝玉训他,起初还火起,就想发作,然而转念一想,自己的官职都给革了,如今还拿什么跟人家抗?便忍气吞声起来,也不辩解。
宝玉本听说他骄横跋扈,还以为他能说上两句,如今见他不言语,知道他心虚卑怯了,因此心中越发鄙夷,两个正冷言说着,却见贾琏踱步出来,一见孙绍祖,便露出笑容来,上前行礼,说道:“孙兄来了?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劳你久侯。”
孙绍祖正吃了宝玉的气,见贾琏一脸春风和煦,才松了口气,转怒为喜,说道:“琏二爷百忙之中来见,我已经感激不尽。”两个假惺惺地,权当前回子的不痛快是过眼云烟。
两人落座了,贾琏便说道:“不知孙兄所来为何?”孙绍祖就说道:“是来请二姐姐回去的。”贾琏就笑道:“这话糊涂了……孙兄没睡醒不成?上回我同孙兄说的好好地,若是孙兄答应和离,大家以后不伤体面,仍旧是好好相处的,这回来,我还以为孙兄是想通了呢,怎么还要厮缠不成?如此不开窍?”
孙绍祖一颗心便冷了起来,说道:“琏二爷,先前之事,我有些错儿,只不过过日子都是如此的,磕磕碰碰不免,日后我再好好相待她就是了。小两口儿闹闹别扭,不用就弄得和离这样儿罢。”贾琏说道:“瞧您说的,从来没听过这样儿的话,说出去的话还能再收回来不成,我可不是这样儿的人,孙兄你只说一句,应还是不应?……哦对了,我听闻孙兄最近好似不怎么运气,又是丢官又是挨打的……大概是哪里做了什么孽罢,我看孙兄还是及早回头,若是从了我的说话,或许时来运转,也不一定呢!”
孙绍祖一听,顿时心便活了起来,他也不是痴子,此刻就知道,自己丢官并挨打之事,怕真的是这宁荣两府内的人弄得鬼……然而又如何?这黄连已经吃了,难道能吐出来不成?
孙绍祖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要放迎春,却有些不甘心,要强硬到底,那官职怕是再不能回来……因此竟有个半天吊的姿势——不上不下。
是日宝玉回到怡红院,想到孙绍祖之事,觉得解气,又有些郁郁,又笑又恼,便在床上滚了滚。花惜见他乐得那样,却又时常唉声叹气,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叫又笑的,你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的?”
宝玉说道:“袭人姐姐,你不知道,今儿的事实在有趣的很,咳,先前我不知道,如今见了,才算真个儿明白了,二姐姐那夫君,真真不是个人。”说着,便把今日所见所闻同花惜说了,末了只道:“哥哥那一番话,就把他镇住了,看他那样儿,倘若是能恢复官职,怕就会真个儿撇了二姐姐了。”
花惜就说道:“这不正是咱们求的么?他要是个识相的就如此罢了。你还为他感叹个什么呢?”宝玉说道:“我并不是感叹,我只是觉得这人天性真真凉薄!”花惜问道:“为何凉薄?”
宝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