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什么时候的车?”水向东问。
倪晖说:“上午十点。”
外婆在外面说:“晖晖,沙子来了。”
倪晖回头,看见沙汉明走了进来,他看见倪晖和水向东,脸上也没有半点笑意,显然也对倪晖要走的事还没消化过来。昨天搬过来之后,倪晖去找过沙汉明,跟他说了自己要去上海的事,沙汉明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看样子还没有消化好。
沙汉明面无表情地说:“东西都收好了没有?”
“都收好了。”倪晖走过去攀着沙汉明的肩,“好啦,沙子,我会给你打电话写信的。以后我也会常回来的。上海离得又不远。”
沙汉明伸手掐他的腰:“你这个没良心的,好不容易我们分在了一个班,你居然还要走人,气死我了。”通知书早就到了,上面还分了班级,他们俩正好在一个班。
倪晖笑着说:“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后咱们都可以考到上海去上大学啊。我在上海等你。”
水向东说:“我也会考到上海去的。”
倪晖瞥了他一眼,只嗯了一声。水向阳倚在门口:“我以后也要考到上海去上大学。”
“好,都来。”倪晖冲着水向阳笑了起来。
水向东看他对大家都笑脸盈盈的,唯独对自己没个好脸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是谁叫自己对不起他呢。
倪晖的车出发的时候,外公外婆、水向东兄弟以及沙汉明全都在车下送行,唯独缺了张勇,这家伙是个最重情义的,要是知道自己没和他告别,以后估计少不了要挨削,算了,谁叫他自己不舍得回来呢,这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啊。
大巴车启动了,倪晖隔着窗玻璃,朝大家挥手,车下的老老少少齐齐挥手,外婆低下头去抹眼泪,倪晖终于禁不住潸然泪下,他舍不得外公外婆,他到底还是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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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晖背着书包,踩着山地车,穿过大街小巷,一路呼啸着往学校奔去。赶在响铃之前,冲进了校园大门,门口值勤的学生干部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倪晖将自行车锁在车棚里,然后提上书包冲上三楼,班主任熊老师正好要进前门,倪晖像只灵活的猫,从后面钻了进去,迅速坐到了自己座位上。熊老师进了教室,看了一眼正在喘息的倪晖,眼神那是又爱又恨。这个学生,从来都是上课前进教室,下课出学校,从不在学校多浪费几分钟,不过学习倒是一等一的好,这点没让老师们操过心,让他担任班干部他推得一干二净,问他为什么那么忙,就说学课外兴趣班去了。
倪晖来上海比较匆忙,陈丽萍和章泰清急忙去给他找学校,其时各重点中学早就招生满员了,陈丽萍和章泰清花了一大笔赞助费,让某重点中学补录了他。等到倪晖去报到上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学快半个月了,他们学校比较讲究,初一就开始军训了。
倪晖被分到了初一年级六班,也就是最后一个班级,这个班是传说中的学渣班。不管是多么有名的学校,学校里总会有那么一批来历特殊的学生,这些学生肩负着家长们殷切的期盼,考分不够,钞票来凑,学校也需要这些热心为教育事业做贡献的家长们的捐助,各取所需,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班级。
倪晖不是考分不够,他压根儿就没在上海考过,所以都没分,因而他也是钞票来凑的那一拨。班里的同学多为官二代富二代,学习基本都是渣渣,因为靠自己考上的,全都去前面五个班了。
班主任熊老师是个身高1米9的东北彪形大汉,没办法,非彪形大汉不能震慑住六班这帮荷尔蒙开始旺盛分泌的无法无天的学渣们。他们班也是全校唯一一个体育老师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原因是军训期间,初一六班的几个男生不堪军训之苦,合伙把教官给揍了。
倪晖刚开始听他的同桌说起这个事,还有点不相信,部队里出来的教官,怎么可能这么怂,被几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子给收拾了。同桌就趴在课桌上,用眼神示意倪晖看走廊外面的几个人,倪晖扭头一看,嗬,一个个又高又壮,明显有点营养过剩,难怪会觉得军训辛苦呢。这么大的个子,几个人合伙揍了教官,倒也说得过去。
外头那几个男生正在嚼口香糖,其中一个瞥见了倪晖正在打量他们,便不高兴地伸手指着他说:“嘿,那个小白脸,你看什么看!不认识你齐彪大爷?过来,给大爷道歉!”
倪晖转过脸去,不搭理他,问同桌:“学校没有处分他们吗?”
同桌吓得脑袋都要缩到腔子里头去了:“完了完了,倪晖,他看见我们在看他了。”
倪晖说:“看一眼怎么了?长那么大个子不是给人看的?”
那个叫齐彪的男生已经进教室来了,站在倪晖桌子边上,曲起手指咚咚敲他的桌面:“嘿,说你呢,小白脸,你刚瞪我干什么?”倪晖没有参加军训,跟参加过军训被晒得跟黑炭一般的同学比起来,白得简直有点过分,比女生皮肤都水嫩,看着就想揍他。
倪晖抬起头,木着脸说:“你又不是个透明人,不让人看的?不让人看,你就把自己用个套子装起来,我保准不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