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酒楼是京城有名的酒家,一层是堂吃,三层是达官贵人常用包间,唯有二层对众多举子开放,若是有举子能做出极佳的文章诗词来,那当日太白楼所有堂客吃食皆免费。
是以每逢大比之年,总会有不少举子在此聚众宴饮,若是有幸碰上一二在三层用膳的朝廷官员,即便凑前说一两句,也能为自己增添几分名声。
祁渊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酒瓶,太白酒楼里虽然常备各种佳酿,可千日醉酿制不易,其中酿酒所需的泉水只能从京郊皇庄的泉眼接取,即便是太白酒楼也没有这种酒,定国公宴请老友,竟能拿出这种酒……或者说,是有谁送了林靖城千日醉!
一口喝干酒瓶里的酒,祁渊随手将酒瓶丢给蔡太监,“拿去丢了。”
蔡太监的手抖了抖,太子说要扔,他却不敢扔。
待太子安寝后,蔡太监小心翼翼的整理出一个箱子,将酒瓶放了进去。
第二日,谢长风神采奕奕的来上工了。
祁渊只当没看到他,捏了梅花瓣形状的红豆糕,一边吃一边思索昨日看过的奏折,心里琢磨一会参加朝会时如何应对宣明帝的问话。
谢长风笑吟吟的看了蔡太监一眼,蔡太监纠结不已,他一咬牙,挥退了周围伺候的小太监,自己也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祁渊面无表情的看谢长风,就见谢长风凑上来,笑的贼兮兮的。
“千日醉的口感如何?”
看在那瓶极品千日醉的份上,祁渊的语气还算温和,“口感自然极佳,极品千日醉酿制不易,就算是我也没喝过几回。”
顿了顿,他试探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有存货?”
谢长风笑眯眯的看着祁渊,“不必试探我,想问怎么来的就直接问好了。”
祁渊嗤笑,依旧盯着谢长风。
谢长风耸肩,“是广汉郡王送的,他毕竟要去雁门关了嘛。”
祁渊秒懂,定国公任镇远大将军十年之久,广汉郡王想要在雁代站住脚跟,的确需要和定国公好好谈谈。
谢长风又道,“你是倒出来喝的,还是直接就瓶子喝的?”
祁渊挑眉,“瓶子里就几口,用得着再拿杯子喝吗?”
谢长风顿时笑开了花,“哦哦哦!我特意喝了一大半,只给你留了几口,果然你直接喝了呢!”
“……”祁渊失手捏碎了手里的梅花瓣红豆糕,他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你再说一遍?”
谢长风高兴极了,身边似乎飘起了油菜花,整个人都明亮了好几度,几乎是漂移出去一般,走了==
祁渊气的再度砸了糕点盘子。
祁渊去上朝,谢长风回左右卫开始处理公事。
他心里分得清轻重,如今他之所以可以天天在祁渊身边晃荡,是因为宣明帝认为他忠心勤勉,若是他于公事上稍有懈怠,宣明帝对他不再看重,别说追情缘了,能不能留在京中都是个问题。
东宫禁卫分左右卫,一卫有四率,一率有八伍,每伍约有三百人,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一万九千多人,人数几乎和皇宫禁卫差不多了,谢长风此前在雁门关手下人马也不过五六千,如今翻了三四倍,想要真正掌握这些兵马,也需要一定时日。
林靖城已经为他打开京城勋贵的圈子,如何和这些人保持关系,并进一步加深友谊,就要看谢长风自身的能力了。
东宫禁卫人员组成比较复杂,一部分是每年从边军遴选的优秀兵士,一部分是在关中招募的普通军户,还有一部分是勋贵子弟。
严左卫和叶右卫分别代表着普通将士和勋贵子弟,左卫和右卫之间偶有摩擦,不过在谢长风上任后,暂时还无人闹事。
谢长风有实力有背景,这些兵油子和二世祖还在观望,谢长风却不打算给他们思考时间。
他决定花费点精力,将这些兵崽子好好收拾一番。
他叫来严左卫和叶右卫,“今日天朗气清,来来来,让我看看咱们东宫禁卫的水平!”
严左卫和叶右卫对视一眼,“诺。”
广汉郡王下朝后,心下长出一口气。
刚才在御书房内,他已然向宣明帝表示,愿为楚朝永守边疆,一开始宣明帝自然是百般挽留,言道让王叔去雁代驻守,全因信任他,只需几年即可回朝。
广汉郡王却不抱希望。
先皇信任他,让他执掌京郊大营,如今一招天子一朝臣,京郊大营有一万五千兵马,宣明帝怎会放心一个宗室继续掌握京郊兵权?
能去雁代戍边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广汉郡王自嘲的想,最起码比依旧被扣在京中的楚王和陈王强。
是以在宣明帝和太子面前,广汉执着请命,还要带着嫡长子一起去雁代戍边,说起来他虽为宗室,却并未有藩地,楚朝建立后就一直呆在京城,如今他带着嫡长子离京,其实就是想以雁代某郡为藩地,表明自己愿为一藩王,绝无他心。
宣明帝不准,广汉就请命,两人你来我往了几下,最终宣明帝‘勉强’同意了广汉郡王的请愿,虽未直言藩国之事,却暗示他,将来边关大战,若有一二战果,即可请功,到那时自会下诏晋封。
得了宣明帝的首肯,广汉郡王总算能将心放在肚子里了,哪怕边关风霜,刀光剑影,也比被扣在京城强。
许是看广汉郡王如此有眼色,宣明帝为补偿广汉郡王,就封了广汉郡王的嫡长女安平县主为临川郡主,并将临川郡指给郡主当封地。
宣明帝温言宽慰广汉郡王,“临川性格爽朗大方,太后颇喜爱临川,就让临川留在京中吧。”
广汉郡王听后连忙拜谢,女儿今年十六了,正在议亲,若是随他一起去边关,女婿的质量就不好说了,宣明帝愿意指婚,对女儿也有益处。
临告退前,太子笑盈盈的对他道,“边关战事复杂,王叔祖若是心有疑虑,不妨见见定国公。”
他笑着对宣明帝道,“自从定国公卸甲归田后,听说整日逗弄孙子,时不时去别院跑马,亦或是和老友吃酒,日子过的可滋润了,前日长风还无奈对儿臣道,定国公居然用筷子沾酒喂他那刚半岁的儿子,却被谢夫人絮叨了一个时辰。”
宣明帝闻言哈哈大笑,想起为代王时的日子,心下感慨万千,就对广汉郡王道,“太子说的不错,定国公的女婿谢长风也是员不错的大将,听说近日东宫禁卫一直在训练,可见那谢长风还算用心。”
可能是眼花了,广汉郡王总觉得太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有了宣明帝这句话,下了朝,广汉郡王并未归家,而是光明正大的让人送拜帖给定国公,只是没想到定国公居然出城打猎去了,那送拜帖的侍卫道,“定国公的大总管说,若是王爷有何疑虑,也可找谢统领,他说国公已经和谢统领打过招呼了。”
广汉郡王想了想,索性一边让人提前报信,一边转头,前往京城最有名的太白楼订了一间包厢。
“广汉王叔身为宗室,能以大局为重,可为宗室表率。”宣明帝听到李太监来报,说是宴请谢长风后,又对祁渊道,“对上尊崇,对下谦逊,怪不得父皇如此信任广汉王叔。”
广汉郡王是唯一掌握兵权的宗室,先皇还在时,就位高权重,简在帝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