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元的人民币给我。
我把钱又推到她跟前,摆摆手说,“这杯我请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笑着说,“刚才还当我是瘟神,现在就成救命恩人了?”
“嘟嘟嘟嘟——”
九点整了,啄木鸟破门而出。
我翘起嘴角去看她的反应,只见她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去看墙上的时钟,那只啄木鸟正疯狂地点着头嘟嘟嘟嘟。
我看她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咯咯乐出了声,好心情地兑了杯苏打水绕到吧台另一边,跟她碰了个杯,仰头灌进喉里。
“你的趣味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她说。
“你姐姐我高深的地方还多着呢,跟着学着点儿。”我抿唇,手腕端着杯子绕八字圈。
我想了想,认真道,“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专门回来找我一趟是个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道上的,还是下边庄子里的?那都跟我没关系。昨晚你撞上我,如果不带着我一起躲估计现在我也是凶多吉少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让我差点丢了性命,这是你的错。我跟你所处的世界毫无瓜葛,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出卖你,更别说伤害你。
“把话说开了吧,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如果你是想找新鲜玩,科大可爱的学生很多,你大可以找他们。
“今天我请你喝咖啡,算是谢你,咱俩就这么扯平了,成吗?”
她听得很认真,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她会完全无视我说的话,就和千千万的地痞流氓一样,想方设法找我的麻烦。
看来女流氓的素质还是更高一筹。
“成啊。”她中指和拇指相抵,叮当弹一下玻璃杯,“不过一杯咖啡有点小气,中午你再请我一顿饭吧。”
“行,不过我要上班,就在学校里吃吧。”
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闭上嘴保持安静。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一下,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按下接听键。
“你又闹什么闹。”
“摆正你的身份,看清自己值几个钱。”
“魏老三?行,你叫他们全部来,来一群我收拾一群,他开一队坦克我就拿导弹把他们轰出中|华|人|民|共|和|国。”
“从现在开始计时,以后所有的时间里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偏头,厌恶地把手机拿开离耳朵一段距离。
我们离的很近,我听见从扩音器里传出尖锐的女声:”祁牺你这个混蛋!”
祁牺挑挑眉,无所谓地挂了电话,朝我伸出手,扬扬下巴尖,”手机。”
“啊?”
“给我你手机。”
我被刚才她打电话说的话弄得有点呆,手哆嗦着去衣兜掏手机给她。
她一把抢过去划开屏保,看见我的财神爷爷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指尖飞速移动播出一串号码。
很快,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立马挂断。
她在我的通讯录里存下她的号码,我看过去,原来她叫”祁牺”。
她又在她手机里存我的名字,我凑过去说,“姐叫乔仙予啊。”
结果我看她输入的名称是”小仙女”。
他熊瞎子的,谁允许你给姐姐取这么少女情怀的外号的?
要取那也得是“天仙姐姐”、“赛天仙”这类仙气十足的名儿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中午请我吃饭。”她摇摇手机。
我讷讷地答应了。
被她这一倒腾,我一上午都心不在焉,还把一个小伙子要的焦糖玛奇朵兑成了卡布奇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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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啄木鸟又出来嘟嘟了几声。
我脱下围裙丢在椅背上,交代肖雪芜好好看着生意,我出门去买饭。
不过今天我告诉她要稍微等一会,我有个朋友来了,要先请人家吃饭。
她忙说没事,她也不是很饿。
正是下课的点,人山人海的。
我挤在人群中打电话给祁牺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但是最好去人少的地方。
我想了下这个点人少的地方大概只有后门那边的小巷了,位置比较偏,学生不爱走远路去,但是有几家味道还行。
我说:”吃盖饭行吗?”
“行。”
“科大后门知道吧,我在那等你。”
“好。”
挂了电话我跟着人潮涌出校门,老远就在喧闹的人堆里看到了祁牺,毕竟那么高的女人在哪都是打眼的。
我目测祁牺接近一米八了,黑夹克,大长腿,蹬双中帮海盗靴,直愣愣杵在后门口,前额的碎刘海不时被风吹动,在耳朵和脸颊间来回轻微摇晃。
周围的人路过时都忍不住瞄她两眼,跟见了稀有生物似的。
嘁,有什么好看的。
长那么高,性格粗鲁,我就不信这种女人嫁的出去,不就是胸大吗,顶个屁用。
女人啊,还是要像姐姐我这样娇小可人一点才好,男人才会喜欢,才会疼......
咳咳,忽略掉我这二十五年来从没有被男生表过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事实,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仿佛有感应似的,祁牺忽然把头转向我的方向,一双眼睛看过来。
她的视线越过噪杂的声线和冷清的空气落在我身上。
霎时,我只觉气流涌动,大风呼啸而过,在红枫飘零的深秋里竟然迎面扑来盛夏的栀子花香。
那份馨香和暖意让我沉醉,无法自拔。
我知道有一个词,好像叫做”场景式记忆”,有一次在《青年文摘》上看到的。
讲的是有时候人会在某种场合,因为周遭特殊的气氛而产生独特的心理感知,然后对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做定格处理,封存在大脑里。
人们往往会沉迷于这种自我催眠式的意境。
可这段感知不一定是真实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去吃什么?”祁牺问。
“我电话里说好吃盖饭的。”我道。
我在前面带路,祁牺老实巴交地在后面跟着,出乎意料的安分。
只是一路那些偷瞄她的眼光让我很不爽。
我不喜欢在别人的注视下行走。
不爽和她在一起引人注目的是她。
这种心情很微妙,很讨厌,它时时刻刻破坏我的注意力,使我变得烦躁。
我讨厌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这其中当然包括我的情绪,我不希望我的情绪时刻被外界牵动。
我爷爷从小教导我要学会克制,要平和、静心,要进的来,也要出的去。
什么能留下,什么要舍去,自己要想清,切不可因为七情六欲迷乱心神、迷失本我。
我扪心自问,就算不能做到像爷爷说的那样超然脱俗,可每一天也是过得平平静静,戒骄戒躁。
我表面上是个大马哈,有时还有些冒失,可心里一直端着杆秤,孰轻孰重都是有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