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大打出手。我们东方古国,泱泱中华,自然以含蓄为美,不会做出这等有辱斯文之事,至少当面没有。礼物倒是不断,我记得一个圣诞节他就收了十七条围巾,可怜他不是九头蛇啊。每天的早饭钱绝对可以省下,有时候桌肚里还不止放了一份。我望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偶尔回想起尘尘,那个曾经每天一大早捧着带给心上人早饭的女孩,现在可好。她不知道,此时萧然的最爱已经变成了街对角刚出炉的牛角面包。为了他这份古怪的口味,多少高中女生顶着惺忪的睡眼等候在门口。彼时我特谗楼外楼的包子却苦于没有时间去排队,于是顶着小妹的名头放话私自更改了他的嗜好,让他整整郁闷了一个礼拜,为什么桌子上会放着味道古怪的大肉包(他从来不吃猪肉)。漂亮的脸蛋长大米,我倒是很早就见识了眼球经济。
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虽然诽闻不断,但被他亲口承认的却没有。我怀疑他是受到我装淑女的启示,开始努力进行“从情种到情圣”的形象改造。只要我们奸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某个女生有感觉,他就会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等到我们察觉到他好象好久没跟她讲过话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地将彼此的关系变成了普通同学。多年以后,他也是这样应对层出不穷的诽闻的。呵,没有诽闻的名人就不是名人。
萧母寄以厚望的化学老师是个双鬓斑白的老头,治学严谨,态度认真。一手粉笔字端庄秀气很让观者羞愧。他的板书向来整整齐齐的,连我这个素不喜做笔记的懒鬼看了,也很有规规矩矩地把它抄下来的欲望。我的化学成绩很有特色,每次月考期中期末考,但凡是要进行排名的考试,都是雷打不动的95分。有一次破天荒的得了87分,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师把一道八分的题目给判错了。虽然没有经过查证,但以化学老师近四十年的教龄判断,后无来者不敢说,但绝对是前无古人。可惜这个神话没有延续到高考,吁!我这个人,永远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化学老师的字也曾经闹过笑话。我们周三上午化学课后本来是体育,但有一次体育老师去外地开会就跟政治老师调了一下课。政治老师清华毕业没多久,生性诙谐,平素就老爱跟我们开玩笑,结果闹出了大笑话。那天化学老师写了一黑板,值日生没来及擦掉。政治老师进来时,黑板上白茫一片。他观赏了许久,点头赞叹:“哪个女生写的,字真好看。”
教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有男生在底下敲着桌子说,
“老师,李老师(化学老师姓李)是老头。”
政治老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老师德高望重,连校长都要礼让三分。整堂课他拼命地讲笑话,把他在清华遇见过的教授出卖了个遍,企图淡化我们对开头一幕的记忆。结果过犹不及,我们笑的更加不怀好意,一个个像偷鸡得逞的小狐狸。
最后上完课出去时,可怜的政治老师还一步三回首,谆谆善诱,“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们回应他的是甚为虚伪的奸笑。
回想起从前,我总忍不住微笑。我以为我的高中时代是辛苦而无聊的,细细盘点下来却发现,很多趣事,一辈子只能经历那么一次。
第14章
我一直不喜欢地理课,不知是否与我方向感极差又不识路有关。我们地理老师获得过“省优秀教师”的殊容,授课技艺自是一流,可惜遇上我,只能是对牛弹琴,而且这头牛还常常很没形象的睡倒一课。因为课业负担甚重加上竞争压力巨大,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遵循“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话,采取剥削睡眠时间的方式给自己加餐。老是不睡当然不行,白天的非上课时间,教室里全是黑乎乎的脑袋,大家都在忙着补眠。数年之后,我把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告诉我的大学同学,家境优渥的LILY直呼恐怖,难以想象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我只是微笑,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中国教育资源分布和相关政策制定的急剧不合理性让我们这些渴望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的农家子弟面对着别人艰辛百倍的困难,局外人甚至无法想象农民的子女的升学率有多低。我的小学初中同学中,包括我在内,进入大学的不超过十个,很多人甚至连小学都没有念完。难道是生来我们就比别人差,还是我们付出的心血不及别人多?一路绿灯的她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的艰难。
总之,那时侯我永远睡不饱,永远都想再多睡一分钟(我们常常会要求身边没有睡觉的同学“一分钟后叫醒我”),自然是处心积虑,见缝插针的补眠。地理课我听不懂,再勉强自己也是做无用功,而且我根本没考虑过读文科。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我已经是一看到地理老师那圆滚滚的脑袋,我就条件反射地直打呵欠。
我正同周公言谈甚欢,背后传来尖锐的疼痛。
“任书语。”
好象老师在叫我,我茫然地站起身,不知所措。
“读”晓谕小声提醒我,用笔在书上迅速划下几行字。虽然这些字组在一起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分开来我还是认识的。
我如释重负地坐下来,轻轻对晓谕做出“谢了”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