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三年复三年,“噢,你说继续深造啊,很难说的。”医生要考一辈子的试,我想偷懒人家都不给我机会。
他好象在想什么事,我则是还没有完全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一时间,化妆间里静悄悄的。
我无意识地又把目光转向了我刚才翻的报纸。原来放在上面的是本城晚报,下面的却是K国的报纸。睡相真不好,报纸都被我的口水润湿了。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着版面,忽然被一幅照片吸引。
仿佛就是瞬间,我的肺泡再也排不出气体。我的身体里似乎全是气体,脑子就好象爆炸开了一样。
照片上的萧然在微笑,对着他旁边的女子微笑。图片印刷的质量可真好,清晰的可以让我看清楚他眼中的每一个细节。那样的温柔,我曾经一度享有,无意间被我丢失,再也不能感受到的温柔。我的心顷刻间分崩离析,我听见了时间的声音。原来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原来有一些永远不会变。
他始终是这样的萧然,耐不住寂寞,无法忍受身边没有人陪伴。他已不再是那个萧然,心中为任书语留着独一无二位置的萧然。
我转头,对着他微笑,漫不经心地微笑,说,这是哪部戏的剧照,这个女生真漂亮。
他古怪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也微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拍过什么戏你都不知道。
拍过什么戏,你的演技无论在什么场合都炉火纯青!尤其是在面对这样笨的我的时候。
是谁说过,永远不会欺骗我;是谁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
一辈子太漫长,我们都承诺不起永远。
我的刘海已经留的很长,它可以遮挡住我的眼睛。我在头发的保护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别的话题。
“红枣记得吃,补血的。”
“知道了。”
“平时要注意保暖,Y最冷的时候还没有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够戗了。”
“好的,你也要注意。晚上看书别太迟了。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不用了。”我抬头微笑,“身为公众人物一定要注意形象。我一点也不想走在大街上就被你的粉丝面条用砖头拍死。”
“我还以为中学那么多年你已经钻研出独家的防拍秘籍呢。”
我笑笑:“没办法,现在的小姑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而且,你也知道,你在的话,我根本没办法看书。”
“你要是不看书该有多好啊。”他叹气,“行,你比我大牌,我配合你的档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的心冷的已经近乎麻木,可是为什么他每一句话落下来,我还是会感到一股抽搐的痛。
“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忙你的吧,我也该回去了。”
“丫头。”他拉住我,“怎么这么快又要走,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抱着我,他的话音闷闷的,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抱过那个女生,在她耳边呢喃着同样的话。我怎么忘记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是那最独一无二的一个。我在这样的幻境中自我催眠直到现在。
我忽然觉得悲哀,我可以纵容他的一切,却惟独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和欺骗。我甚至开不了口质问,质问的本身就是对这段感情的亵渎。存在于我记忆最深处的爱恋,覆上时间的尘埃,到最后也是这般不堪入目。
他抱着我。曾经他的拥抱给过我最浓的温暖,让我一辈子眷念;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冷,冷到我的骨髓最深处都在不断地渗着寒气。血液也成了冻结的冰面。
“丫头。”他呢喃着,嘴唇在我脸上摩挲。
我猛的推开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萧然,我真的该走了。”真想抽我一耳光,到现在了我还这样的鸵鸟。我恨我自己不能大声地哭闹,我怕记忆中残存的美好也遗失掉。他曾经是这样的宠爱我,他曾经给过我最快乐的回忆。
脖子上挂着的小小的玉犬有千斤重,勒的我连吸气也不能了。
“好了,别害怕,我等你。”他拍拍我的脸,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想笑,又想哭。为什么他总是能够这样游刃有余,在交往了N个女朋友的时候对我笑一笑我就会原谅他。他又凭什么认定他在坐拥良辰美景面对湖光山色的时候,我还在独钓寒江雪。我只觉得可怕,他是如此地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怎样利用我性格上的弱点。
外面有人敲门,一个K国的男子询问一个地点。
我的回答脱口而出。
萧然脸色大变。男子走后,他面色铁青的问:“你懂K国话?”
我蓦的想起高一那年我们玩的游戏,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恼羞成怒。果然,优雅、风度诸如此类,是男人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时才有的气质。难怪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的时候都会怒打妻子一顿,因为他伪装出来的良好形象瞬间坍塌,这让他的虚荣心承受不了。
“对,我学过。”曾经害怕再见面你会忘记怎样和我交谈,我努力去学习我不喜欢的外语。我真的真的很傻,也许你以后也不会遇见比我更傻的女人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比你所能想象的更爱,你以后大概都不会遇见比我更爱你的人。在我人生最美丽的年华,你的气息占据了我的全部生活,无论你在还是不在我的身边。我无法停止想念,我无法做到忘却,忘记你就等于忘记我自己,那么我只能把这一切交给时间。是在记忆中沉沦,还是在现实中永远。
救命的手机铃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幸福就像隔着玻璃,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
“喂,大姐啊。很急!行,我马上过来。”我挂上电话,不理会大姐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的声音,我不急啊,我中午吃过饭的,糖炒栗子迟点也不要紧。
“我得走了,老师有急事找我。”我胡乱地冲萧然挥手,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萧然想追上我,他那个助理跑过来说导演找,不由分说就拉走了他。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冬天的阳光真冷啊。那光芒是冰制的蒺,再厚的棉衣都无济于事。跑回宿舍看到织了一半的围巾,我疯狂地把粗大的织针折断,将线扯乱。散乱在地的线团骄傲地滚来滚去,我烦躁地踏着,却不小心滑倒在地上,头也重重地撞上了床脚。有大概秒的时间,我的眼前是黑暗的。我闭上眼睛,甚至不愿意再睁开。
我跑到自己的小箱子前,打开密码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七条围巾,每一条上都勾着“XR”。我抓起它们想撕扯,手上的力气却好象耗干了一样。我坐在一箱子的围巾前失声痛哭。每个人都以为我在等萧然回来。我从不辩驳,我以为自己是是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现在我清醒的知道,我不辩驳是因为我也默认。
我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做到,可你已经忘记你曾经的承诺。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着,我不想接听。我很难过,难过到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那会让我更加难过。
终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