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的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开口道:“这人犯都还晕着,如何审问?先定下伏志的罪名,他便等改日吧!”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陆长亭并不意外,这做久了官的人,都分外地喜欢享受官威带来的东西,而一旦当有人冒犯了他的官威,甚至是将他的面子撕扯下来在地上踩,那么便会令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陆长亭怎会害怕他的拖字诀呢?
知县要拖,他就偏要知县不能拖!
陆长亭看了一眼对面的林老爷,林老爷便立即上前道:“若是老父母不审问此人,那便请老父母先还我等一个公道吧!”
顿时百姓又是议论纷纷:“什么公道啊?”“那不是林家老爷吗?他也被夺了财气?”“这伏志可着实可恶啊!”
林老爷一站出来,知县便知道,如今这是在他跟前摆了两个选择,一是马上审问那伏志的同伙,二是马上处置商贾之事。这两件,知县哪个都不想理会。但可能不理会吗?知县知道对方就是吃准了,他必须得选一样来解决!毕竟百姓在侧,众目睽睽,那人犯你都可以说是晕过去了,但这事呢?又如何推脱?
知县死死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出声道:“请林冲等人上堂来,陈述案情。”
陆长亭轻笑了一声。
三子和小厮不约而同地在他耳边道:“陆公子高招!”
陆长亭倒是觉得这真的不足为提,他倚靠着椅背,便看知县继续解决此事。这群商贾要求瓜分一部分伏志的身家,陆长亭注意到知县微微松了一口气。
呵,毕竟他们只是瓜分一部分呢,难怪这知县松了口气。
但是接下来,林老爷又当先道:“至于这剩下的钱,还请老父母用于造福北平百姓,修路建桥,加固城墙……”
对上林老爷那张微胖的,憨厚的脸,知县顿时给气了个倒仰。
陆长亭心底都快笑开一朵花儿了。
不等知县说话,百姓们已经先叫好了。
这可是善举啊!
百姓们已然激动地跪拜下来,口中感谢知县,口中感谢大义的商贾们。要不是看这些老百姓仍旧一脸淳朴,知县都会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联合好来坑自己了。
知县花了极大的功夫平复心情,但是等一张嘴,他就觉得气血上涌,甚至有种要当场喷出血来的感觉,知县死死地握紧了拳头,调平了呼吸,这才出声道:“你们肯为城中百姓作出这等义举,那是极好的……”后头他说了什么,知县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嗓音微微沙哑。
知县心酸极了,甚至联想到了“字字泣血”一词。
这陆长亭着实够狠!
不过是个是仗着燕王势的人,却也敢如此开罪他!日后他若是不还回去,外面百姓、商贾巨绅又该如何议论他?
知县说完后,死死地咬住了牙龈。
只有站得与他很是近的人,才能看见他的腮帮子绷得更紧了。
什么叫有苦说不出?现在就是!他对上百姓们感激的目光,还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今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将人犯带回关押,疏散百姓……”知县哑声道。
身边的人见他神色不对,忙惶然地点了点头,开始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陆长亭也很识相带着燕王府的人往外走。
众人各自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于是各自散去。
很快便有人在外面贴上布告,表示伏志将在几日后将被流放,流放去干什么呢?去筑城守城。百姓们看了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陆长亭还觉得有些可惜,这人啊,不一下子踩死了,日后可是会卷土重来的,但以伏志犯下的罪,又的确不致死,流放已经是较为严重的刑罚了。但陆长亭还是忍不住想笑啊,他们这边就是边疆了啊,还能流放到什么地方去?
人家那些被流放的,不知道多少死在了流放途中呢,这个倒是好,免了一死。
陆长亭收起思绪,朝着林老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然后陆长亭便回到了马车上,就算他们这个举动被人注意到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陆长亭帮过林家,见了面点个头示意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而这头陆长亭上了马车,便见朱棣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四哥怎么来了?”陆长亭微微惊讶。
朱棣笑道:“今日可觉舒爽了?”
“通体舒泰!”陆长亭靠着马车壁,露出了享受的神色,“可惜四哥不在,未能见到那知县的表情何等精彩!”
朱棣递给他一杯茶水:“说说……”
陆长亭喝了两口水之后,便细细和朱棣说了起来。
待到听完之后,朱棣看了看陆长亭愉悦不已却对其它毫无所觉的模样,不由得眉头微动,着实有些无奈。
小长亭啊,难道你没发觉,你在无意识之中,已经能指挥动北平的不少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第086章
那个风水师在进了县狱的第三天醒了过来。
为此,那日将他拎到大堂上去的魁梧男子,还特地与陆长亭请了罪,后悔自己下拳太重,一拳就将人给打蒙了,导致审讯直接拖了两天。
不过所幸这次的事都是在百姓眼皮底下进行的,因而知县想要在其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就被降低了。
对于魁梧男子的后悔,陆长亭倒是不在意,一记重拳上去,也算是给那些受害的人报了仇了。陆长亭心底都觉得痛快极了。等着知县来定罪判刑,还不如先将人揍一顿再说。
陆长亭也正是这个时候,才从男子的口中得知,这个风水师名叫齐义。陆长亭听罢还忍不住觉得很是好笑,就这样的人,也配称“义”字?
齐义再被开堂审理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了。
这日早晨,朱棣让下人将早饭呈到了陆长亭的跟前,陆长亭刚低头去咬手中的煎饼,便听朱棣道:“今日你便不用到县衙去了。”
陆长亭怔了怔:“为何?”
朱棣垂下眼睑,漫不经心道:“他到不了大堂上。”
陆长亭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到不了大堂上?这句话可以延伸出太多的意义了,比如……他根本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