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时杨清能窥见燕王府马车内的情景,怕是更会压抑不住心底的嫉妒之心。
陆长亭上了马车后,便被一双手揽了过去,若非对方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熟悉到已然刻入骨子里的地步,陆长亭怕是已经条件反射之下,将对方痛揍两拳了。
陆长亭绷紧的肌肉,顷刻间便放松了下来,骤然放松造成的结果便是他直接躺倒在了朱棣的怀中。
一直紧绷着的手臂肌肉,还有紧绷住的精神,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陆长亭缓缓吐出一口气,竟是觉得朱棣的怀抱令他觉得舒服极了。
朱棣并未问他答得如何,只是抬手为陆长亭整了整领口、袖口,笑道:“怎的连墨点都沾上了?”
陆长亭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振了振袖口道:“无事。”
朱棣虽然没有问及院试的事,但他却说起了别的东西,也与科举文人有关。
“从前不知朝中文官如何,如今因着长亭之故,方才又加以了解。”朱棣说到这里目光微冷,“我大明举人多有通杂学者,术数、地理、天文,乃至一些奇技淫巧……都多有精通。并非因为精通杂学,便降低了身份。那李妃单单以长亭擅风水,便就此断定长亭乃是没有前途之人,实乃愚蠢短视之见!”
其实陆长亭都不大记得那李妃了。
李妃当初对他自尊的抨击的确是不小,但更多的是让他对未来产生了危机感——若不想受人拿捏,便要做那能拿捏别人之人。
尤其是在同朱棣捅破那层窗户纸在一起之后,这种危机感就越发浓重了,想要建功立业的想法也就变得越来越迫切了。
陆长亭没打算将这些心思说与朱棣听,此时听见了朱棣的宽慰鼓励之言,陆长亭还很是受用地笑了笑,道:“如四哥所言这般,我这个做风水师的去考科举做官,倒也不稀奇了。”
朱棣见陆长亭对此再无芥蒂,心底也觉得高兴许多,他是半点不愿见到因那李妃而让长亭心中哽刺的。
“倒也是稀奇的,毕竟世间如长亭这般年少大智之人是极为稀少的。”朱棣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陆长亭笑了笑,心底却是有些忽视不去的甜味儿泛开来了。从前朱家兄弟就从来不吝于夸赞他,但是此时听来自然又不一样。陆长亭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小指,低声道:“大明出色之人极多,我哪里能及?”
朱棣抬手笼住了陆长亭的脸:“何须与他们比?正是长亭也出色,我才会心忧旁人与我抢你。”
陆长亭知道他这会儿还记着当初在应天府时,洪武帝说了那番让他为朱标效命的话……
这个醋,吃得还挺长……
陆长亭斜睨了他一眼,口吻平淡地道:“如今四哥是不必忧心了。”
朱棣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了陆长亭潜藏其中的含义。
他不由得立即看向陆长亭,意味深长地道:“是不用忧心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大不相同了。
陆长亭此时困倦上了心头,也不再与朱棣多言,就这样仰躺下去,靠着朱棣好好休息了起来,朱棣怀中搂着陆长亭,竟是有一刻觉得,若是余生就如此,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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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试有两场,正试之后还有复试。正试取秀才名额之一倍,圈下座号,不写姓名,是为“草案”;而复试之后方才拆弥封,写姓名,此时所有通过院试的童生都成为了“生员”,又称“秀才”,如此,才算是有了功名,可享有如见县官不跪,免除差役等特权……而秀才之中尤为出色者称之为“廪生”,廪,乃米仓之意,取其意,便是由朝廷放粮供食。廪生之后还有增生、附生,自然是远不如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