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有脾气发作的时候,但一旦发作起来,便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因而还是规矩些好。
很快,殿中便只余下了陆长亭和朱标。
朱标哑声道:“长亭这是何意?”
陆长亭看了看他面上的神色,估计朱标心里应当已经有数了,只是此时还不愿立即承认,非要从他口中听见肯定的话而已。陆长亭抿了抿唇:“已故的太子妃……”
只是陆长亭刚开了口,朱标似乎又不愿听下去了,他低声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
“还有……”
朱标再度打断了陆长亭:“我知道了。”只是这次朱标的声音里更多了几分颤抖的意味。
陆长亭一时间没有再急着开口,毕竟这个冲击的确足够巨大了,而朱标挥退所有人的考量,陆长亭也是能理解的。人多口杂,若是传出去有人在皇太孙身上做文章,借此谋害太子、太子妃……哪怕众人都知道这是歹人做的手脚,但朱允炆身上也始终会挂着污名,从此挥之不去了。朱标膝下仅余朱允炆一子康健,又是嫡长,他怎么能容忍朱允炆身上留下如此污点呢?
朱标一直不开口,陆长亭便静静地陪在一旁,也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直到陆长亭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听见朱标开口了:“长亭……”朱标的声音带上了怅惘的味道:“此事,你便不要与外人道了。”
“若是皇上……”
“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说。”
陆长亭点了点头:“此事我不会说出去。”连朱棣,他也不会说。
朱标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朱标方才问道:“这对允炆可有什么妨碍?”
“会有,但不多。只会随着日子渐长,危害渐渐增大……”
“那该如何挽救之?”
“金针取出来便不会再有危害了。”陆长亭淡淡道。
朱标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却是全然没问他自己该怎么办。陆长亭张了张嘴,忍不住道:“您……”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朱标却是对此闭口不谈。陆长亭当然也不好多事,只能闭了嘴,也许……也许朱标心底已经有别的打算了。
“此次还得多谢长亭,若无长亭……”朱标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该是何等境地呢。”
“分内之事。”陆长亭也觉得有些惋惜。早在他发现太子妃寝殿,没有气场镇宅的时候,就该反应过来是有人用了锁气之法。气不通,寝殿成死地,太子妃日日居住于此,自然大受妨碍。那时他半点也没联系到朱允炆身上去。他找遍了寝殿,再没发现一丝可疑之处。后来也少有见到朱允炆的时候,便更不知道其中手脚……
等如今再发现……
这小小风水物已然对朱标形成极为强烈的影响了。
哪怕是洪武二十年时发现或许都还好上许多……只那时,他本是要去见朱允炆一面的,后来似乎是被洪武帝叫走了,等再见朱允炆,便已是今日了。
当然,此时再作假设也无用了。
“去吧。”朱标道:“回去好好歇一歇,过几日便要如父皇所说,没这般的清闲日子过了。”
陆长亭点点头,起身拜别了朱标。
朱标需要时间来冷静,他没必要还凑在朱标跟前,反倒惹人不快。
等出来之后,陆长亭方才觉得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明知道朱标的死期,但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儿也着实不大好。如今朱标的身体已经到了几近残破、难以补救的地步了。何况以他的观察来看,朱标怕也未必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在如此条件之下,朱标怕是依旧要走上英年早逝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