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份,是你惹得的吗?”
“祖母您也说了,那是前锦衣卫,如今已经没有锦衣卫了……”汤晟憋气道。
“没有那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堂堂信国公的……”
信国公夫人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且闭嘴吧,你祖父还躺在床上修养身子呢,你便要害他下黄泉吗?你啊……鼎儿留你一个独子,你怎么、怎么这般不争气啊?”
汤晟咬着牙不说话。
“去吧,按照陆给事中说的,换屋子。”信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汤晟低着头倒是没敢再说陆长亭的坏话。他是不懂自己怎么惹不得那人了……
“老夫人,那钱还在表公子手里攥着呢。”
“表公子?”信国公夫人一愣:“快,快快去取回来。”
话音落下,只见吴观玄已然走了进来,他笑着将钱放到信国公夫人的手中:“倒是险些忘了,还请姨奶莫要怪罪。”
信国公夫人松了口气,将那六铜钱牢牢攥在手中,像是攥住了什么命根一般。
“去……去挂起来,不,我亲自去挂。”信国公夫人说着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汤晟恨恨地看了一眼吴观玄,起身大步跟了上去。
————
陆长亭之所以离开得那样匆忙,一是因为和汤晟没话可说,他懒得对上那张冥顽不灵的脸,二则是毛骧告诉他,有个眉目了。
这眉目,指的自然是白莲教的事。
马车很快停在了一处宅邸外。
陆长亭在车内低声道:“去递拜帖。”
去的却不是毛骧,而是三子。
三子不似他们一身悍气,踏到门口便让人察觉出他们来头不小了。三子以前只是个小伙计,正经的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跟着王府混了几年,但哪有那么快就脱胎换骨,气质都上乘起来了……他走过去递拜帖最合适不过。
没一会儿,那宅邸的大门便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原来是兵科的陆给事中,请。”
陆长亭受太子赏识早已经不是秘密,何况洪武帝对他的青睐扶持也从来不作掩饰,众人也都知道这位一身功绩,还同几位王爷有旧交。
他虽为六品员外郎,但在这位跟前,还着实不够看的……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你有祸患
陆长亭被迎进门以后,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有种自己已然化身锦衣卫的错觉……不过幸而,对方并没有诚惶诚恐,不然陆长亭更觉得不自在了。
这人名叫刘昌因,乃是洪武三年的进士,坐到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丝毫不起眼。但锦衣卫到底是利害的,哪怕他们已经被裁撤了,手头的功夫却是半点不曾减。刘昌因就这样被盯上了。陆长亭担心找错人,还让毛骧两人再三查证,最终确定刘昌因确实有嫌疑。
而他为什么被怀疑上呢?因为他与钦天监中人有所来往,若是大方来往倒也未见得引人注意,偏生他来往得小心翼翼。若是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呢?正因此,锦衣卫盯上了他,而越是紧盯,便越是发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
刘昌因家中唯有一妻,别无姬妾,因此还常被人夸赞着实情深。
他的这个妻子有个癖好,每到月末时,总要出城去,说是祭拜先人,但锦衣卫跟了几回以后,就发现这人出城后就不见踪影了。
如此鬼祟,虽然引人怀疑,当然还无法判定他们便与白莲教有干系。
直到锦衣卫查到了刘昌因妻子曾经改过名字,而她更改前的名字,曾记载于杨家父子提供的册子上。此妇人原名章卉,后更名为梁玉。虽然世上有重名者,但如她这般无端更名者,定是为了掩盖什么。种种可疑迹象摆在一处。
尤其锦衣卫还从这刘昌因家中发现风水物之后,便可算作是证据确凿,只等上门一探虚实了。
陆长亭亲自前来,便是来查探这宅子里的风水痕迹的。若能见到刘昌因的妻子那就更好了。陆长亭擅风水,便对同样擅此道的人有些感应,若那梁玉也会风水,便定然能被他瞧出来一两分。这是梁玉遮挡不了的。
陆长亭随着殷切的刘昌因进了门,落了座。
丫鬟送上了茶水点心。
刘昌因也不问陆长亭来做什么,他开口便是要留陆长亭在宅中用饭,陆长亭欣然允之,刘昌因脸上笑容登时更浓。对于一个不太善于巴结逢迎,位置久久不曾变动的人来说,能有陆长亭这样的太子亲信上门,自然该是殷切激动,说话都小心了起来……刘昌因的表现很是到位,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
陆长亭扫视了一圈花厅,仿佛不经意地道:“员外郎……”
“嗯?”刘昌因马上定定地看向了他。
“无事。”陆长亭微微皱眉,不过随即就舒展开了眉头。
刘昌因愣了愣,小心地问道:“给事中直言便是……可是、可是有何处不妥?”
陆长亭摇了摇头,目光微微垂下,像是在深思。
刘昌因紧张了一瞬,却是不敢多问。
陆长亭吃了块点心,随后才仿佛不经意地问:“员外郎今年也该四十有余了吧?”
刘昌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是,正是,年近半百了……”说着,刘昌因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为他的仕途叹气。
“员外郎还不曾有子嗣啊……”陆长亭淡淡道,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为刘昌因觉得可惜。
刘昌因的确没有子嗣,陆长亭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也微微惊讶。毕竟古人早早成亲,早早便做了父亲。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的着实不多了,除非是天生有不可言说之疾。
刘昌因脸上的神色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便见他叹道:“命中无时不强求,天意如此啊……”
陆长亭垂下目光,淡淡道:“我看这并非天意,怕是人祸。”
“什么?!”刘昌因满面惊色,手中的茶碗都打翻了,茶水滚烫,刘昌因腾地站了起来,“给事中何出、何出此言啊?”许是那茶水烫得有些厉害,刘昌因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陆长亭依旧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他甚至还端起茶杯往嘴边送去,待浅浅抿了一口茶水之后,陆长亭方才慢悠悠地道:“我观员外郎宅中风水,怕是有些妨子嗣啊。”
刘昌因脸色微变,脑门上渗出了汗水。他结结巴巴道:“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