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大人应是早有心理准备,听了少年大夫的说法,面上丝毫不见失望,略一颔首,语气陡转:“再过一二天,本官将与防御大人先行离开。”
思及老国医的身体,少年大夫顿时了然。
不等他说些什么,中年国医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作风干净利索得很:“这是防御大人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郁容一愣,心里迟疑,行动上不见疑虑,仍是接过了信封。
“心意”什么的……思维错频,第一时间想到了支票,咳。
魏大人见他如此爽快,面上多了几分笑,伸手在少年大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
就走了。
盯着手里的信封,少年大夫不由得发懵。
“怎了?”
熟悉的嗓音惊回了郁容的心神。
“昕之兄……”
“嗯?”
这些天的相处,在郁容的眼里,眼前这男人既可靠又可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七岁的少年,想法十分单纯,朋友什么的只要处得来,那就是好哥们,好哥们之间没什么特别值得隐瞒的——拿着信封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魏大人送来的,说是防御大人的心意。”
聂昕之瞄了一眼,道:“是保荐书。”
“保荐书?”
郁容仍是一脸茫然。
“有了金针防御的保荐书,可以免考核直入太医署。”
少年大夫有些吃惊:“防御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聂昕之语气平静:“周防御十分器重你。”
“……”
郁容低头看着保荐书,只觉拿着它,隐约有些烫手。
耳上的头发,被轻柔地碰了碰。
少年大夫回过神,抬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无需顾虑。”聂昕之淡声开口。
郁容面露苦恼:“我对太医署没什么兴趣……”
他是挺喜欢这次遇到的几位国医,却不代表想进太医署。
进了太医署,就是进了官场。一想到官场的勾心斗角,那种错综复杂、利益纠葛的环境,直让人打心底发憷。只是……
“防御大人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好歹?”
“既是不喜欢,勿须勉强。”
“可以吗?”
聂昕之略作思考,道:“可以进翰林医官院,散官行动自便。”
郁容笑了:“只拿工资不干活?”
说法有些奇怪,男人却听懂了:“差不多。”
少年大夫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草泽医吧。”
他可不觉得医散官当真就那么好当的,否则朝廷没必要设置一个专门的医官院。
聂昕之闻言颔首,没作劝说。
郁容继续拿着信封:“可是这保荐书……”
“无碍。周防御不会为此计较。”
郁容想了想,差不多明白了——
要说周防御有多欣赏自己的医术,只怕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会有这一封保荐书,大抵还是因为那救心丸之“恩”罢!
就是一个人情。
这时,聂昕之复又出言:“可将保荐书转手。”
“转手?什么意思?”
“一些士子屡次落榜,无心再读书,即可能弃文从医,太医署则为首选。”
然而太医署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郁容眨了眨眼,迟疑道:“昕之兄的意思是……让我卖掉保荐书?”
“六品防御的保荐书,可遇不可求。”
“……不是作弊?”
“太医署的医官每三月即有一次考核。”
意思是,他把保荐书卖了,万一对方是个草包,也就是过一把瘾,三个月后照样被踢掉?
郁容……
郁容无话可说,半晌,才道:“你不是逆鸧卫指挥使吗?”
说好的“纪委”呢?
聂昕之云淡风轻:“此为常态。”
“都不管吗?”
“但有犯者,剥去职务,罚每人百银,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