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物钟提醒,实在困得受不住,这才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郁容花费了三天,终于把新家的里里外外,差不多拾掇齐整了。此后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一趟王家沟,找到桃园主人谈移栽果树的买卖。
少年大夫有些小心机地备了一小瓷盂的牙膏送给桃园主人,正合了对方的心意。
桃园主人十分好讲话,谈价的姿态也不强硬。郁容得偿所愿,买到了八株四年的桃树——桃园不光有桃树——以及一棵十年的梨树。
又在桃园主人的牵线搭桥下,购得了白梅与红梅各一株,不到三年的桂花树四棵,以及腊梅……腊梅最多,年份不算长,但一次性移植一大片,开花之时分外好看。
这些树,沿着木栅栏栽种,来年再扦插杨柳,待到草木抽发,必是一片蓊郁葳蕤。
不过,移栽整棵树木,是一不小的工程,其中有不少的讲究。故而谈妥之后,郁容先付了三成的定金,要等十天,这些树才能真正地在他的屋前院后扎土生根。
立冬忽至。
乱忙活了好些天的郁容,到这时总算得了清闲。
……不对,还不能说清闲。
少年大夫一大早就扛了锄头,在屋后的空地上,进行松土作业。
前天路遇老里长,对方好心提醒,是时候种菜了。再过些时间,有些菜就来不及种了。
差点错过了时候的郁容,连忙找出之前买的种子,适合种的赶紧浸种催芽。
——对现代人来说,买菜吃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可在这个时代,住在村子里,想每天买菜,着实不太方便……跟有没有钱干系不大。
还好,若以阳历算,今年的农历差不多只相差一个月的时间。
十一月初,还能种好些类别的蔬菜。
以新安府的地理气候,这个季节普遍种植的有芦菔、茼蒿、胡荽和芸薹——芦菔就是白萝卜,胡荽、芸薹即香菜和油菜,叫法与郁容熟悉的不同罢了。再过一个月,还能栽种芥菜和颇棱(菠菜)。当然,葱姜绝不能少,反正这俩能全年性种植。
除此,郁容还想种些菘菜和水芹。
菘菜就是大包菜,产量高、易储存,冬天的时候烫锅子吃十分美味,却不知为何,青帘这附近少有种植的,似乎是人们普遍不爱吃?
至于水芹,郁容对其本身不算太喜欢,之所以要种它,主要是想试一试能不能培育出芹芽。
犹记得,到外祖父家的第一天,第一顿吃的菜便是对方亲手培育的芹芽……那清爽的口感,一直流连在记忆深处,无法忘却。
……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十分残酷。
少年大夫准备的种子,足够种满两亩地,谁料,颠颠地刨了一上午,也没刨到半分地……须知,种菜之前光翻土还远远不够。
郁容:“……”
好像太过高估自己了。之前说了,这几年他每到假期,都会去农村体验生活,一般的农活也都会做。问题是,现代的农村,和古代的农村,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譬如翻土这种活儿,尽管知道怎么回事,却从未亲自做过,因为现代农村,五花八门的农具不要太齐备,谁还费心费力,扛着锄头慢慢刨土?
微微喘着气,少年大夫双手杵着木把,顶着下巴,对着眼前一大片空地,发着呆……照他这个速度,等土翻完了,怕是可以直接用作春播了。
蓦然想到了那位匡大东家的提议,郁容不由得琢磨:看来,必须得找人力帮忙了。
——嗯,术业有专攻,他做不了农夫,能把大夫做好就可以了。
决定了雇佣人力,便毫不迟疑,当天中午就找到了,是一双中年兄弟,据说早年遇灾,逃荒到新安府的,没有自己的地,又没钱买,只能靠租人家的田地,平常再在附近打些零工,养活一大家子。
郁容从老里长家打探到这对兄弟的消息,知道他们在农活上都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做事认真、为人敦实——直接找上对方的家门。
十月农闲,像某少年大夫这样一根菜苗都没种的人家,放眼全村,独此一户。
两位李姓的兄弟,正愁着冬季找不到太多零活,便有了这一桩送上门的活计,可不给高兴坏了吗!
双方没怎么讨价还价,直接说定了,一人两百钱一天,不包两餐,日结工钱。
并非郁容小气不愿包饭。一是普遍行情如此,这种情况都不会包饭,二是他家就他一个人,做多人份的饭,用小炉子肯定不行,动大锅灶又费时费力,怪麻烦的……
兄弟俩住得不远,到这边干活,跟去自家的田地距离相差无几,早上吃了饭过来、晚上干完了回家吃饭,方便得很。
谈妥了工钱,二人当即扛上锄头、铁锹,跟着郁容走了。
郁容站在后檐廊上瞅了半天,确定李姓的兄弟干起活来果真是又快又好,顿时安心了。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不出门,在自家后院摘菜吃啦。
监工什么的没必要,少年大夫踩着略微轻快的步伐,正要回屋,经过厨房门口,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刨了一上午的土,早饭都消化光了,感觉有些饿。
不吃午餐什么的根本习惯不了。
脚下便是硬生生地换了方向,进厨房找吃的去。
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是现代,不存在冰箱里存储着零食的事情。
不想烧饭,平常做零食的干果之类……处理手法太粗糙,老实说,不太好吃,吃多了就腻烦了。
犹疑了一会儿,郁容打开橱柜,翻找了起来。
办喜宴剩下的粽子,前几天被他吃光了。底下的柜子里,尽是各种豆子类,都是之前村民送的,不适合现在吃。
看到了芝麻,就想起了芝麻糊,可惜手工怎么弄的,他不会做。
有些糖,少少的精白糖不到半斤,砂糖和糖霜足有两三斤……考虑了三秒,郁容觉得这些也不能填饱肚子,只能失望地合上橱柜门。
目光不经意地投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水里泡着饼。
郁容一怔,忽是想到了某次在乡下尝过的炒饼……还挺好吃的,做法又简单,便瞬间起了兴致。
这种饼,不是普遍意义上、用小麦面做的饼,而是用籼米与少许的粳米磨成米浆后,沥干了水分,湿面做成的米饼。
米饼蒸熟出屉后,晾干变硬,用水养着,保质好的足以吃上大半年。
煮粥的时候,放极少的米,米汤烧开,放几个饼进去,比吃白米饭还容易饱肚子。
郁容不爱吃放陈了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