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至于,只是这个地方着实……太敏感了。
且,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穿越之前一直都是“好好学生”的他,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类地方,一个猝不及防,被带到这里,多少有些“刺激”。
难为情的感觉。
赵烛隐见他否认,顿时面露欣慰之色:“我就是知道小郁大夫不同于那些思想龌龊的凡庸之辈。”
来都来了,看情形赵烛隐对患者确实上心得很,郁容便也不纠结了,反正自己来这里是为工作所需,又不是干啥干啥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
目不斜视地绕过揽客的女人,躲开了染着浓郁香粉的手帕,他好奇地问道:“烛隐兄不是一直在南地吗,怎么认识这里的人?”
这座堰海小城虽也算繁华,但光是到京城的距离,都有千里之遥。
赵烛隐叹息了声:“蓝儿原是官吏家的女公子,十多年前我无意间与她有一面之缘,好些年没见,不曾想……”
话语未尽,郁容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名义上旻朝没了贱籍,但时代局限,“贱民”、“贱业”在事实上不可能真的消失。
有时,某个官吏犯了重罪,自身受刑罚不提,其家属往往也会被牵连,年轻女性沦落风尘,屡见不鲜。
转而想到赵烛隐所言的“十多年前”……
郁容有些黑线。
那时候这家伙撑死了不过是半大孩子吧?
还真是“痴心”。
就听赵烛隐念念叨叨,说起了他与蓝儿的“罗曼史”。
洋洋洒洒的,概括起来就是,他去南地前,因公务在堰海待了一段时间,重逢了蓝儿,自此心心念念。
念念而不忘。
其言怃然,其情悱恻。
发自肺腑的一席话,听着感人至深,令人忍不住潸然泪下……个鬼!
郁容学着他家兄长的语气:“素闻烛隐兄除却尊夫人,家中另有美近十人。”
赵烛隐怅然道:“蓝儿与她们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想我所想,思我所思,”赵烛隐露出一个迷离的笑容,“红颜易得,知己难觅。”
郁容:“……”
真,渣。
这样腹诽着,他嘴上并不多言。
三岁一个代沟,何况他们相差的何止一个时代、数个时空?
忽地想到他家兄长,真真是旻朝男性当中的一股泥石……清流啊!
言谈之间,避开了数十个拉客的伎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一条“界身巷”,拢共就那么长,可郁容一路行来,感觉仿佛走了好久,耳边充斥着莺语燕声,不由得压力山大。
再看赵烛隐惬意自在,如鱼得水的样子,他顿时汗颜了,只觉自己跟土包子一样。
“呀,这位公子好生面生,是第一次来清河坊吧?”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笑语盈盈,殷切得让人倍感舒畅,“长得可真俊……”
赵烛隐赶忙截断了妇人的话语:“他是我请来的大夫,可不是来‘做客’的。”
妇人十分有眼色,见娃娃脸青年如临大敌的神态,当即也不调笑了,手帕掩嘴,呵呵轻笑:“是给蓝儿找的大夫?赵郎有心了。”屈膝作了个邀请的姿势,“蓝儿在老地方,赵郎自去罢。”
赵烛隐点了点头,火急火燎地拽着郁容的胳膊,匆匆进了坊内,直待穿过花园,转角进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回廊,猛地松了口气。
头次涉足烟花场所的郁容,难免手足无措,便顺从着这人施为。
赵烛隐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对上年轻大夫的目光,哈哈干笑了起来:“这儿多不是正经的人,小郁大夫你可别跟他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