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昕之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郁容失笑,遂凑近男人……
熊过头了得管教,然而甜枣也是必须给的。
第130章
房间依旧窄小,去了霉味、少了灰尘,窗门大开、光线明亮,经由重新布置,遂是焕然一新,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意味。
郁容翼翼小心地取出耳针,将三根毫针搁置在柜头上的瓷盂里,微微笑道:“今日以后,不必再行针刺了。”
女患者神色怔怔。
瞥了她一眼,郁容微微转开视线,轻道:“疽疮膏继续敷七日,届时我写个方子,你照着抓药煎水擦洗疣体,药效虽不如疽疮膏厉害,却是药性温和,长期洗用亦不必担心药毒积聚。”
秦氏女陡地醒过神,声音仍显虚弱:“大夫您可是要离开理县了?”
郁容没否认:“兴许在月内离去。”微顿,温声安抚,“姑娘安心,你的病已经不甚要紧了,”可惜的是,落了浅浅的疤痕,“这段时日我会定期给你复查。”想了想,他又补充,“此次疣疮爆发,乃是肝气郁结,而气血不和之故。日后只要调理好身体,费些水磨工夫,你便不必担心复发。”
女子恹恹:“如何调理,还是吃药麽?”
郁容扬了扬嘴角:“安身之本,必资于食。薏苡仁加酸枣仁熬粥,每日食两三顿即可。薏苡仁性偏凉,最好选用麸炒过的。或选用板蓝根与荆芥制成的茶粉煎煮茶汤也行。”
反正在旻朝,日常所喝的茶是茶粉煎煮成的茶汤。茶粉在制作时本身会搁些药材,放板蓝根与荆芥的挺常见。
荆芥入肺肝经,祛风理血,有透疹消疮毒之效;板蓝根的性味功能则无需赘言。
至于薏苡仁与酸枣仁,一个解毒散结,一个清肝宁心,熬成粥日常服食,正适合应对疣疮。
“多谢大夫再造之德。”女子轻声说。
郁容微摇头,对这名患者每说几句话,便要感谢一声之事,已是几分习惯了。
今天的治疗结束,男女共处一室,不宜久待,遂起身与秦氏女告辞。
“恕小女无礼,不能远送。”
郁容自是不在意,临出门,脚步顿了顿,提醒了声:“姑娘切记,勿再抓破疣体。”
秦氏女应着。忽而,她略是扬声,唤道:“大夫。”
郁容偏了偏头。
“坊间可有无谬真医书?”
郁容微怔,这女子的意思……
“小女不欲再被庸医蒙骗。”
一想到此女的经历,郁容就忍不住叹息,面上未有表露任何的怜悯,回答着对方的询问:“邹良平仁经堂刻印的《平治要略》收纳了诸多名医医案,词旨简明、通俗易懂,谬误则近无。”
秦氏女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郁容又道:“邹良平仁经堂口碑载道,所刻印的医书,皆极是不错。”
秦氏女闻言再度感谢。
客气了两句,郁容不再逗留,径直出了小院。
距离院门,与小院的主人迎面相逢。
“恩人大哥。”路宝爱热情地喊了声。
每每听这人口口声声叫着“大哥”,郁容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觉得这浪荡书生自带一股欠揍的气质。
叫住人,路宝爱却是支支吾吾的,一脸“娇羞”的样子。
郁容猜到了对方想问的是甚么,暗自摇头,不提姑娘家的事不该有他一个大男人说嘴,单看在秦氏女是他的病人份上,涉及隐私的问题,他也不可能对别人宣扬,哪怕路宝爱是秦氏女的救命恩人。
存着这样的想法,他开门见山,在书生问出口前,抢先说着:“秦姑娘的病业已大好……”
路宝爱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问:“真的?”
不等郁容回话,“保安”邹力士怒目一睁:“公子何时说过假话了?”
路宝爱顿时不敢嘚瑟了,连连表示:“不敢不敢,小生一时急切,说错了话,还请恩人大哥原谅则个。”
鸡毛蒜皮的小事,郁容哪会在意,没管对方说什么,直接问了一声:“秦姑娘的家人可知秦姑娘的现况?”
说起来,秦氏女与他不过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按理说不该过问太多,思及对方境况堪忧,难免多嘴了一句。
路宝爱忙点头:“秦家大嫂这两日每天都来照顾的。”
郁容微讶,遂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秦家不是真的不管他的患者就好了。
转而,他又疑惑:“如此,为甚么不接人回家?此地到底是鱼龙混杂,未婚女子独居恐有不便罢。”
路宝爱解释:“先前发着热,说是不宜迁移,待病大好了,就接秦姑娘回家。”
郁容闻言颔首。
既是这样,便不必多虑。
至于秦氏女日后如何……至少不会走投无路吧?
忽地想起了最开始诊断出秦氏女患“花柳病”的家伙,既没医术,更无医德……庸医误诊,堪称是shā • rén,若让其继续逍遥,世间枉死者不知增添几许。
郁容对这等败类实在厌恶,在与路宝爱告辞之后,问向邹禹城:“邹力士,那庸医可查到了?”
一般情况下,这类“小”案,不会转交由逆鸧郎卫处理。
既然正巧赶上了,不需他多嘴,自有郎卫去查。
也不能说专门为秦氏女讨公道什么的。
庸医之害,问题可小可大,有巫医之祸教训在前,一旦遇到这类事,公人一般会谨慎对待,对害人者进行从严处置。
邹禹城脚步微滞,没有立时给出答案。
郁容也没多想,等待着对方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