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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27(2 / 2)

观察了好半天,郁容这才注意到年纪轻轻的秀才,躺着一直没动,不由得心生几许担心,问向救人的苏十九。

苏十九答:“中暑了。”

闻言,郁容无意识地凑近昏迷的人,闻到腐肉的臭气里夹带着一丝薄荷香,很熟悉的味,是他亲制的清凉油,观其面部,看得出来郎卫及时采取了急救的措施。

一只手挡在了眼前。

郁容愣了愣,仰头看到他家兄长,目露一丝疑虑。

聂昕之语气淡淡:“容儿吩咐我动手即可,莫让秽气沾了身。”

郁容听罢,既觉好笑,又是感动,不在意地摇头:“无妨。”

尚且不确定秀才的具体病证,他不得不亲自查看。

聂昕之默然。

郁容笑了笑道:“不过也得需人相助,不如请兄长取些干净的清水,如何?”

聂昕之自无不允。

待确定陈三儿的中暑症状不甚紧要,给他润湿着嘴唇,又喂食了些水,郁容便就地替他检查起人面疮。

——老歪脖子树下还挺荫凉的,时不时有些小风吹过来,在此给人看病倒也方便。

细观人面疮,正生于膝关节上,腿周肌肉可见萎缩,像人面五官的疮口色紫,脓液清稀。

郁容排除了附骨疽的论断,确定实则是流痰。

所谓流痰,现代医学的说法是为骨与关节结核。

常是孩童与青少年患得,或是先天不足,或因久病亏损,以至外邪侵入关节或骨髓,形成痰浊,病至重者,寒病化热,腐肉成脓,进而形成疮疡,出现窦道。

一般而言,流痰患者往往有结核病史。

郁容想到古籍的描写,有一种顿悟的感觉:老祖宗们把人面疮描写得太夸张了,但对病源病机的认识,其实相当到位。

《石室秘录》所言,采用贝母糊“人面”口,确是不无道理。

当然了,与诸病一样,流痰需得根据阴阳,辩证之后才好对症下药,正所谓“同病异治”。

“你、你们……是谁?”秀才终于苏醒了,被近在尺内的郁容给吓了一跳。

郁容冲他安抚地浅笑:“陈秀才莫要惊慌,我等乃是过路之客,无意间见到你……”顿了顿,轻声道,“虽是恶疾,却非无救,怎的想不开?”

陈三儿怔忡少刻,便是悲从心来:“恶疾有救,人心无救。”

郁容默然。

虽说,对事件的前因后果知道得不多,但听秀才同村人的言语……想想,这位也是惨,身体不好患了病,家里赶他出门不提,一众人还谣传他恶鬼缠身,是做了昧心事。

一时想不开,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聂昕之这时突然出声,仿佛不带丝毫的感qíng • sè彩:“轻身成仁,不愧是白面书郎,节义人材。”

郁容瞬时囧了。

兄长这是……

“白面书郎”接着“节义人材”,当谁听不出是在讽刺?

生怕这好不容易救活的秀才想开了吗?

“兄长。”郁容低唤。

聂昕之垂目不再语。

陈秀才听了他的讽刺之言,便是微微一愣,面上的悲色渐渐敛去,是良久的沉寂。

郁容暗叹了声,嘴上解释:“还请陈秀才莫怪我家兄长的妄语,他就是……嗯,嘴拙。”

陈三儿摇头,语气怏怏:“这位先生说得对,小生真真白读了十年圣贤书。”

“……”

搞不懂这些书生奇奇怪怪的论调,郁容决定将话题拉回到病症一事上,温声说:“恕在下冒昧,不知能否给陈秀才你切个脉?”

陈秀才愣愣地问:“你是大夫?”不等回话,又道,“先前你说,我这身恶疾有救?”

郁容依次回答着他的问题:“不才读过几本医书,曾于古籍中见识过如人面疮这般的奇症。”

陈秀才苦笑:“不是冤魂讨债?”

郁容反问:“陈秀才饱读诗书,也是相信鬼神之说?”

陈秀才倒是干脆否认:“无稽之谈,惑于人心。”

郁容微微一笑:“既如此,陈秀才你又何必困惑?”

陈秀才道:“小生不知,为何平白受此恶疾?”

郁容回:“一人一太极,若阴阳运化失常,则诸病丛生。”

陈秀才叹了口气:“小生早先偶感膝部隐痛,只当是做活扭伤了。”

郁容轻点头,稍作说明:“此人面疮实为痰浊聚集,早中期或可能病证不显,一旦急发……”

轻者尚可治愈,重者腐肉蚀骨,或可能导致进一步的关节坏死,残疾是小,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以及对人面疮的错误认知,闹出人命也在所难免。

陈秀才不再追问,撑着自己的身体,调整好姿势,遂伸出手:“有劳小大夫。”

郁容:“……”

这人看着撑死了跟自己同龄,怎的喊自己“小大夫”?

一瞬地走神,遂敛起杂念。

郁容抬手,轻按在病患的寸口上。

脉细数,观其舌,少苔舌红,又有骨蒸,夜间盗汗的症状,确定是为阴虚内热证。

再经过按诊,细细问询了一通,郁容很快就能确定对症的治法。

说着简单,养阴除蒸即可,施治却需内外双管齐下,关键是形成了窦道,治疗起来更复杂。

幸好,郁容在虚拟空间曾针对附骨疽,“实习”了好一段时日,尽管二者不是同一种病吧,在外治方面,却是极有参考价值。

当然了,无论好治难治,在这老歪脖子树下是没法子采取实际行动。

哪怕是针刺,有病患与苏十九在场,郁容没法借口从袖子里随随便便掏出金针。

便在日头稍弱时,一行人离开茶棚,一只腿行动艰难的陈秀才,被郎卫带上路。

思及其在本地的“名声”,留在这里施治,反倒平添诸多不便。

往前走个半天,就是雁洲了。

照陈秀才的说法,尽管他被赶出了家门,但也并非全然没个能投靠的地方。

只是之前无力行走太远,想搭乘车马,村里村外将他的事传了个遍,没人愿意载他一程。

让他绝望的是,家里人的态度。悲愤交加,觉得不如自尽,一了百了。

现在有治愈的可能,陈秀才到底狠不下心再寻死。

一行人,除了被“厉鬼”惊吓了一把的聂暄,倒是没人嫌弃他的恶疾,愿意载他一路到雁洲——可以投奔的人家就在这儿——当是求之不得。

郁容也是松了口气。

他不能放置病人不管,但是这一路再耽搁……咳,怕是年底都回不了家。

如今陈三儿的目的地也是雁洲,正巧。

花个几天,给对方急治一番,之后是水磨工夫,吃药、敷药的事,就无需他贴身看着。

反正雁洲在家门口,来往于京城也不麻烦,到时候给复查什么的正方便。

当晚,就在雁洲别院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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