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决定再冒一个险,“彻底了结这个麻烦,不好么?”
罗家海忽然笑了,“了结?怎么了结?”他顿了一下,“就是我去死,对么?”
方木的心猛然揪紧了。谈判中最忌讳让对方出现这种破罐破摔的心理,这很可能导致劫匪孤注一掷,与人质同归于尽。
“这不一定。你想得太多了。”
罗家海苦笑着摇摇头,“我学过点法律。你姓什么?”
方木被问得猝不及防,“什么?”
“你大概是最后一个跟我交谈的人,我总得知道如何称呼你吧。”
“哦,我姓方。”方木的脸色平静,手心里却开始渐渐出汗。罗家海的话语中已经透露了他求死的决心,必须想办法让他平静下来,让他觉得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方警官,你也许没带武器,但是我知道就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肯定有一只狙击步枪在瞄准我的脑袋。也许下一秒钟,我就会脑浆崩裂。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坏人。的确,我杀了人。那是她该死。但是我没祸害这个女孩,她也不会有那种味道。我希望这一点可以证明:我不算坏人。”
味道。他第二次提到了味道。
方木看着罗家海的眼睛,“你所说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罗家海摇摇头,“算了,你不必知道,我也没时间去讲故事。我杀了人,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哦,你不必紧张。”他看到方木的脸色大变,甚至笑了笑,“我不会伤害这个女孩。但是她在我手里,你们就暂时不会开枪打死我,不是么?”
罗家海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郑重其事:“请给我最后一点时间,允许我在被打死之前,还有思念的权利。”
说完,他就把视线从方木脸上挪开,盯着面前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迷离,涣散。
方木眯起眼睛,忽然,他开口问道:“红色衣服的女孩,有什么味道?”
罗家海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惊惧而惶恐。
方木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提高了声音:“她是谁?”
罗家海的刀子一下子指向了方木,“你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木刚要开口,耳机里忽然传来了段警官的声音:“兄弟,引他往前走两步。”
方木心头一凛,他知道对面楼上就有一支85式狙击步枪瞄准了这里。他偷偷抬起右手,掌心朝向窗户(战术手语,意为停止)。
段警官的声音很严厉:“不行!人质看起来很虚弱,不能再拖下去了。上面下达了命令,立刻击毙劫匪!”
罗家海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木的手势,他死死盯着方木的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方木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冷静,“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你所作的一切,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你愿意,我非常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罗家海的眼中盈满泪水,手里的刀子也剧烈颤抖起来,“他们毁了她的一生,她才22岁啊……”
“方木,执行命令!”耳机里传来边平的声音。
方木心头大乱,如果现在就击毙罗家海,那么关于那个女孩和某种味道的秘密就会永远封存,而这可能涉及到另一个人——也许就是那个女孩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