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紧急送检后,通过DNA比对确认死者是在逃犯罗家海。法医在对罗家海进行初步尸检时发现死者呼吸道没有吸入式灼伤,也没有烟尘,怀疑死者被焚烧前已经死亡。经毒物检验后确认死者是死于氰化物中毒。
火灾原因也很快被查清,引燃物为汽油。结合死者之前曾与方木通话的情况,罗家海是被人灭口后焚尸灭迹。
由于死者系俯卧,因此身下部分衣物得以保存,警方在死者衣袋里发现了一张尚未完全烧熔的银行卡。在发卡行调取相关资料后,确认该卡的办理人使用了虚假的身份证明,而银行卡里只有10元余额。
罗家海曾承认火灾现场就是系列shā • rén案的第一现场,因此方木要求勘验部门反复勘验现场,希望能找到血迹和毛发等物证,然而勘验部门坦言现场几乎被烧成一片焦炭,已经没有勘验价值。至于罗家海从Z先生处盗得的资料,在现场也没有发现。
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什么?”周老师一脸惊愕地站起来,“有人要杀我?”
“对!”方木一脸凝重,“那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我在一家浴池洗澡……然后就回天使堂了。”
“你,是不是……”方木斟酌着词句,“……没有性能力?”
“是的。”周老师很痛快地承认,“你还记得我腿上曾中过一枪么?生殖器被完全毁掉了。”
明白了,罗家海应该在浴池里近距离接触过周老师,确认他不是当年弓虽.女干沈湘的人,由此产生了对Z先生的怀疑。
“是谁要杀我?”
“是罗家海。”方木犹豫了一下,“有人告诉他,当年是你弓虽.女干了沈湘。”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家海加入了一个互助shā • rén组织,组织成员就是当年教化场计划的实验对象,为首的一个人叫Z先生,就是他告诉罗家海,是你弓虽.女干了沈湘。”
“那罗家海呢,你们抓住他了?”
“罗家海死了。”方木铁青着脸,“我们相信是那个Z先生杀了他灭口,并销毁了所有证据。”
周老师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地盯着方木,片刻,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死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Z先生是谁,你们调查清楚了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周老师的眼睛,“你当年的助手,就是杨锦程,对吧?”
周老师瞪大了眼睛,他很快就明白方木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我是他的老师,他怎么会……再说,那天晚上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那你们去浴池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当时……”周老师皱着眉头回忆,“我们在研究所里……周围的人……”
他用力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好象好几个人都知道我去找他,但是,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去浴池啊。”
方木不说话了,沉默着吸烟,一根烟吸完,他站起来。
“我们去找杨锦程谈谈。”
杨锦程似乎对他们的来访早有心理准备,既没有寒暄,也没有起身让座,只是坐在桌子后面,轮流打量着方木和周老师,静等对方开口。
方木也索性直奔主题:“杨博士,我需要有关教化场的所有资料。”
杨锦程扫了周老师一眼,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重新戴好眼镜后,他轻轻地说:“不可能。”
周老师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得满脸通红,“锦程,这件事已经不是科学伦理那么简单了!有人掌握了教化场计划,而且显然要杀死所有知情者。这个人已经派人来杀我,如果你不交出所有数据,尽快让警方破案的话,连你自己也有危险!”
杨锦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万分激动的周老师,似乎觉得他很滑稽,却丝毫不为其所动。
“我不想再重复了——不可能。”
气得发狂的周老师还要开口,方木抬手阻止了他。
“杨博士,教化场的资料和数据涉及到几起系列shā • rén案,我不妨告诉你,幕后指示者叫做Z先生,他已经销毁了证据,你手里的资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此外,”方木提高音调,“这个人应该就在你的身边,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及早将他找出来。”
“对不起。”杨锦程摇摇头,“我帮不了你。”
方木盯着杨锦程看了几秒钟,“杨博士,我有权要求你配合警方……”
“但是我没有必须配合你的义务!”杨锦程打断了方木的话,“如果你们要硬来的话,请相信我有一万个办法让你们空手而归!”
方木的双手按在桌面上,上身前倾,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杨锦程,杨锦程半仰着头,毫不退让地回望着他。片刻,方木缓缓说道:“杨博士,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拉着周老师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就听见杨锦程在身后叫了一声:
“周老师!”
周老师满怀希望地回头,看见的却是杨锦程面无表情的脸。
“周老师——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请相信我,”杨锦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让心理学变得更加伟大。”
周老师苦笑一下,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方木跟在他身后,想了想,回过头来说道:
“你不是想让心理学变得更伟大,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变得伟大。”
心理学的伟大毋庸置疑,然而,在心怀恶念的人手中,再伟大的科学也只是更残酷的凶器而已。回去的路上,方木突然想起了孙普。
孙普在地下室里活活烧死了乔教授,其实,那也是针对方木的一场心理剧——创伤场景的重新组织。只不过大多数治疗师用它来救人,而孙普却拿它来害人。
当时的孙普和此时的Z先生,是多么的相像!
Z先生显然非常熟悉心理剧这种治疗手段,他知道心理剧的所有主要技术都应该配合受创伤者的特别需要。只是他将治疗性的仪式——这个心理剧的最后阶段篡改成了shā • rén灭口。Z先生应该很清楚,这不仅不会帮助姜德先他们摆脱心理疾患,更可能造成再度创伤。
方木捏紧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必须尽快找出这个Z先生,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除了警察,还有一个人。
咄咄逼人的来访者消失在门外,杨锦程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刚才还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