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狰狞。他本打算先困住韩家来应付差役,让韩千六不得不卖儿卖地,最终将人和田产自个儿献上来,而不是下死手去硬抢。毕竟用这等绝户计去谋夺他人田产家眷,也不是什么光彩事。韩冈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若是真的闹到衙门大堂上去,强压下去虽然不难,但少不得要麻烦到陈举陈押司。
不管怎么说,黄德用是不想惊动到陈举这尊大神的。今天听说韩冈老老实实的来服役,本以为几句话把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给吓住,不闹出大动静就把人和田弄到手。但现下给韩冈在街头上一阵耍闹,陈举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黄班头脖子上的大瘤红得发紫,显是气急败坏。他面目狞恶,发狠道:“区区一个村措大也敢在俺面前抬着头说话,也不看看俺黄德用是什么人物!到了这秦州城里,是条龙得给我盘着,是只虎也得给我卧着!”
目送着黄德用一班人走远,韩冈向着周围叫好声不绝的闲人们拱拱手,转过身进了普修寺中。
跨入寺内,韩冈脸上笑容难掩,尽管方才在街上只有百多人见识到,但至少他的名字应该能在两三天内传遍整个秦州城。
只是普修寺的住持和尚却一脸忧心,“韩檀越,你怎么硬顶那黄大瘤。”道安和尚快七十了,乃是胆小怕事的性子,“他是陈押司的亲信。陈押司在秦州城可是一手遮天的,任谁也开罪不起!”
“惊扰师傅了。”韩冈冲道安作了个揖,道:“只是这等小人须让他不得。否则他得寸进尺,却是更为难制!”
老和尚摇头叹气,韩家老三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烈了。小时候狂傲一点那是没见过世面的夜郎自大,听说这两年在外游学,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年轻人的脾气太刚烈不是好事,忍他、让他、不要理他,这才是长远之计。如今闹起来,事情怕是会难以收拾啊。”
韩冈低头唯唯逊谢,心下冷笑:‘我只怕事情闹不大!’
他当着街上近百人的面跟黄大瘤撕破脸皮,此事怕是到了今夜就能传遍城中。而他韩冈身为横渠弟子的消息,也同样会传入有心人的耳中。黄大瘤见识少,不清楚韩冈口中的横渠先生究竟为何方神圣,但秦州城中总会有人知道的。
韩冈师从张载两年,见过的官宦子弟为数众多,很清楚他的老师在关西拥有什么样的人望。与张载弟子比起,黄大瘤又算得上什么东西!?韩冈方才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激怒黄大瘤,只要设法把他自己的身份传出去,多半就会有一两个官员看在张载的面上,帮他脱离现在的困境。
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这个‘多半’上!韩冈最不喜欢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万一没人帮忙怎么办?万一帮忙的人出手迟了一步,韩家已经被逼得卖地卖女又怎么办?所以韩冈只能选择把事情闹大。声势闹得越猛,他横渠弟子的身份传播得也就越快、越广。黄大瘤毕竟只是小人物,事情真的闹大了,怕是他自己都要退缩。说不定他背后的陈举也会投鼠忌器,反过来整治黄大瘤和李癞子。
想到这里,韩冈不禁暗叹,也就是在举目无依的秦州,若是在长安,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哪个士子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学受小人之辱?就算关系生疏,但同窗就是同窗!且少年人容易激动,只要几句话就能挑拨起来打抱不平,对付起黄大瘤、李癞子之辈,实在太容易不过。
又转回厢房中,韩冈有些疲累的躺了下来。前面已经把事情做了,就等着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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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这书呆子倒是硬气。照我说,不如把他安排到德贤坊的军器库里去好了。”
“刘显!监德贤坊军器库是什么样的差事,给了韩三那措大?你是帮俺还是气俺?!
成纪县衙的一间偏院中,本是两人相对而坐。只是黄德用现在大怒跳起,几乎要指着对面的户曹书办刘显破口大骂。刘显也不理他,只端起茶盏慢慢喝茶,韩冈早间去户曹缴还征发文书时,是一副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模样,黄大瘤竟然对这等穷措大气急败坏,让刘显觉得很好笑。
见刘显气定神闲,黄德用慢慢冷静下来。他眼前的这位四十出头的清癯书生可是陈押司的谋主,不动声色便能致人于死地,不然自家也不会找他来商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显放下茶盏,凑了过去,压低的声音透着诡秘:“你可知道,经略司的王机宜提议要重新检查秦凤路各军州军备的事?”
“王机宜?李相公不可能会答应吧?”黄德用并不知道越俎代庖四个字怎么写,但他能看得出王机宜如此提议,可是有着侵犯经略使权力范围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