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看好王安石和变法的结果,但韩冈个人而言,变法派却是如今最好及唯一的选择。
曾布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因为这一招实在太妙了。近日他被吕公著、司马光还有陈升之的各种小手段弄得一肚子恼火,却无处发泄。现在韩冈给他们支了一招,只是坐在这里想一想,就觉得一口怨气终于出了大半。
他笑着对韩冈道:“到底是韩玉昆,这一招确是有才。”
韩冈不接口,笑而不语,有些话说明白就没意思了,含而不露才是正确的应对。
吕惠卿却在盯着韩冈。他觉得韩冈提出的策略,就跟他的眉眼一般锐利……而且老辣。不像是个年轻人。但韩冈没有明说,一切只是他们自己的推演,也有可能韩冈根本没有想那么深,只是不好意思为……
吕惠卿忽而失笑,这个想法的可能性反而更低,洋洋两万言的《伤病营管理暂行条例》可是摆在过他的案头上,心思缜密,面面俱到,这是他当时就给韩冈的评价。现在说他想不到这么深,那就是在说自己没有识人眼光了。
后生可畏啊!吕惠卿感叹着。韩冈今年才十九,就已经如此出色,日后若能考个进士出来,前途不可限量。
为低层官吏添支俸禄,事关重大,牵连到朝堂的方方面面,不是短时间就能决定。即便决定了,也不可能一步到位,而是会逐步增长。放在现在,就仅仅是个可以考虑的提议而已。
但这个在预计中,必然能行之有效的提议,成功的影响了书房中的气氛,让在座的五人,心情都变得很轻松。
王安石拿起茶盏,啜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口感发涩,但他喝得很是舒畅。王安石一向想得多,吃饭都是心不在焉,只会吃面前的一盘菜。喝茶往往也是茶杯摆在面前,一天都不会记得要喝。也只是现在心情放松,才会记得要喝水。放下茶盏,他笑问着韩冈,“玉昆见识过人,难得一见。如今中书检正五房之中,也是缺着玉昆这样的人才。不知玉昆是否有心到京中来?”
韩冈心中一惊,想不到表现太好也有问题。他摇摇头,如果自家有一个进士出身,或许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但他是王韶为了河湟开边才推荐的官员,他的去处只有秦州,“相公的夸赞,韩冈愧不敢当。在下才疏学浅,又未有实务经验,中书里的事务不是在下能做得来的。何苦饮水思源,王机宜的恩德,韩冈始终铭记在心,不敢须臾或忘。”
韩冈的回答,王安石心中早已有数,也只是问问而已。韩冈虽然年轻,却是豪侠的性子,王韶对他有恩,他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好处而背叛。
王安石沉吟了一下,又道:“天子对河湟之事一直放在心上,王子纯的《平戎策》也是天子先看到的。玉昆你自秦州来,对河湟如今局势自然了如指掌,可有意入朝向天子述说一二?”
韩冈出了这么大力,立场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又谦逊如此,手上一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奖励他的。王安石便想着让韩冈越次面圣,也好在天子心头留下名字,在崇政殿偏殿的屏风上留下名字。
韩冈心惊肉跳,头摇得更厉害,坚辞道:“无有寸功,如何可以面见天子?下官又不过一个从九品选人,卑官朝觐天子,也不合礼制。此事万万不可!”
开什么玩笑,让他出主意没问题,让他冲杀到前面去,这是让他做炮灰啊!回秦州挣军功才是真的。朝中有王安石支持,李师中、窦舜卿之辈不足为虑,辅佐好王韶,收复河湟边塞,这军功,当是太宗朝收复北汉以来第一功。王韶日后说不定能升到枢密使,而自己也有了青云直上的根基。
“也罢,那就下次好了。”见韩冈辞意甚坚,王安石也便不再坚持,心中则更加看高了韩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