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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整顿兵马,向宝在永宁留了两天。韩冈也初步把他的随军医院建立了个框架,朱中等人有了几个月的经验,比起韩冈来,手法更为熟练。

这一日,向宝终于把永宁寨的兵马整顿完毕。清晨时分,太阳刚刚升起,在校场中集合了今次出征的四千兵马。

就听着向宝站在点将台上放声豪言,而下面士卒们的欢腾声一浪接着一浪。

“只要尔等奋力杀贼,朝廷就绝不会吝惜赏赐!”

“杀光托硕部的吐蕃胡狗,回来自有金银美酒!”

“眼下我有四千大军,再加上古渭寨还有六千兵马!另外又有数十蕃部十万人马听候使唤,”向宝一口气把古渭寨的兵力翻了个好几番,“小小托硕一部,如何能当得我信手一击!”

向宝多年带兵,知道如何鼓动起士兵们的狂热,连大营门口的守兵都不知不觉的走进校场,跟着向宝一起热血沸腾。

向宝高高举起酒碗,誓师出征的血酒就在碗中摇晃。

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这时突然从大门处闯进来,他所骑的马匹上,用竹竿高悬着一条白绢,绢上密密的尽是文字。台上众官的注意力都一下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这副模样是所谓的露布飞捷,身份是铺兵,传递的是捷报。

就听着他在营门处一声大吼:“大捷!大捷!王机宜在古渭寨运筹帷幄,调集七部兵马近万,昨日大破托硕部,生俘其族长以下酋领近百人!”

急脚递的铺兵吼了一声就跑了,赶着去秦州报喜,书着捷报的白绢如旌旗般猎猎飞扬。这名铺兵的目标并不是永宁寨,只是经过时看了这里人多,他就冲进来顺便喊上一嗓子,这也是露布飞捷的用意所在。

全场一片安静,静得仿佛在守灵。每个人都听清了那位铺兵的喊话,但没一个人能即时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很静,很静,所有人都沉默着,虽然他们这时已经明白过来,但他们的沉默仿佛是在对方才的狂热做遗体告别。

哐啷一声,向宝举得高高的酒碗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千百片。随着青瓷碎片的飞散,血酒为之四溅,沾湿了他的马靴。

向宝整个人摇摇欲坠,耳中嗡嗡直响,只有方才的那句话在耳边响着:

王机宜在古渭寨运筹帷幄,调集七部兵马近万,昨日大破托硕部,生俘其族长以下酋领近百人!

王机宜!

七部兵马?

大破托硕?

托硕族已经败了?这么说来,他方才的表演,不完全成了笑话?!

向宝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鲜红,莫名的人影在视线中晃来晃去,就像他就年在集市上看到的灯影戏。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向宝什么也听不清楚。

看不清、听不清,头又昏得厉害,他突的心中一阵烦躁,用力的推开周围的人。可下一刻,秦凤都钤辖的视野便完全黑了下去。

所谓釜底抽薪,不外如是。韩冈看着一头栽倒的向宝,微微一笑,缓缓地踱上去,

‘想不到新店开张,第一个上门光顾的,竟然是向钤辖呢……’

第三章收兵止戈留余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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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付的敌人被解决了,领军出征的主帅因昏倒而无法视事,誓师出征也便成了个笑话,只能不了了之。

秦凤都钤辖这时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嘴却微张,从嘴角不停的流着口水出来。向宝的幕僚一齐聚在房内,而韩冈则是坐在床边。

“韩抚勾,钤辖怎么了?”

韩冈才抬起头,一群人便紧张的围了上来。

韩冈一脸沉重,沉默的摇了摇头,如果穿上全套的手术服,再把个口罩挂在耳边,就活脱脱一个从手术室出来的一个手术失败的主刀大夫。韩冈不好把幸灾乐祸的表情露出来,但他真的想说一句节哀顺变。

以韩冈的气度,他当然能做到一笑泯恩仇。比如他现在,就可以笑着站到向宝床边,说,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韩冈晃了晃脑袋,收起了胡思乱想。向宝这些天给他的压力着实不小,让他连自残的招数都考虑过了,现在看着向宝成了废人一般的躺在床榻上苟延残喘,韩冈没大声笑出来,不是因为他道德水准高,而是知道他此时站的地方还不适合笑。

“在下不通医术,才疏学浅,无法确诊。各位还是赶紧为钤辖请个医术更好的郎中来。”韩冈摇着头,而这个说法,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但韩冈现在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他不能确认,而是确认了不好说。

向宝的几个亲信幕僚互相看了几眼,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忧虑,他们都看出了韩冈的言不由衷,而且向宝的病症,只要稍通医理,便不难看出。

“韩抚勾,还是说实话吧,钤辖到底是什么病?”

韩冈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看张嘴流涎的向宝,摇头叹了口气,道:“风疾。”

韩冈不懂医术,但中风这个病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前世的亲戚中,很有几个中过风。在韩冈看来,向宝的这副模样,多半是脑袋里爆了血管,中了风。

向宝平日锻炼得是好,但他饮食从来都是酒肉不断,又是年过四十,身体没些隐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也许这些隐患要到二三十年后才会爆发出来,但方才向宝的心情在山巅和渊谷间的剧烈变化,却是将身体里的炸弹提前引爆。

“韩抚勾,你能确定?”有人还抱着一丝希望。

“能看出钤辖病症的,应该不止是我吧?”韩冈毫不犹豫的打碎他们的侥幸之心。“向钤辖这样的情况,得赶紧送回秦州,这里缺医少药,拖久了对钤辖毫无益处。”

“韩冈,你不是号称神医弟子吗?!”

“我向来只通治术,不通医术,这一点,我想各位应该都知道的。至于什么神医弟子,那些都是谣传。”

韩冈说着,却见向宝的幕僚都是恨恨的看着自己。方才他们也许希望自己能妙手回春,故而还有些恭谨。现在看到他没法救回向宝,眼神便都不对了。在场的哪一个想不通王韶为什么会抢向宝的生意,还不是因为这个站在他们面前摇头说‘没救了’的韩冈。

该不会给乱刀砍死吧?韩冈心知这样下去情况会对自己很不利,立刻道:“幸好向钤辖还可挽救……”

“怎么说?!”十几张嘴一齐追问。

“幸好向钤辖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年富力强,风疾也伤不了根本。调养一阵,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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