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一起上前给王韶行礼。
韩冈直起腰后,道:“下官方才把秦州疗养院的一应准备又查看了一遍,应该没有问题了。等到郭太尉接任之后,请他把建造疗养院的营盘划过来,交给仇老郎中,下官就可以去古渭了。”
王韶点了点头,韩冈能把他管的另外一摊子事未雨绸缪的提前办好,这是最好不过。要是到了古渭,身边没了韩冈帮忙,有许多事都做不顺畅。
“哦,对了。玉昆你看看这个。”王韶想起了什么,递过来一份公文。公文露出的背面是由白色绫花的绸绢制成。
韩冈心中一动,接过来打开,便露出了里面的黄色纸面。
‘果然是敇!’。
他再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最后的印章和画押,就看到了天子和政事堂大印,以及副相陈升之和以王安石为首的几个参知政事的签押。
有宰相执政签押,并奏覆天子,而由中书门下颁布的命令,就称为敇。而敇书,通常都是写在浅黄色的纸张上的。
不过敇书的质地倒没什么,关键是里面的内容。韩冈一目十行,看完后便抬头笑道:“终于来了。”
“是啊,”王韶也是轻松的笑道,“终于来了。”
这是韩冈前日撺掇王韶上的奏章的回覆。韩冈想给自家弄块地皮,手上却没什么钱财,便跟王韶和高遵裕商议过后,上了一份奏章,请求在古渭寨附近,划出一片宜垦荒地,供给缘边安抚司的官吏和古渭寨中驻军的将校们。
‘如果在古渭任职的官吏都不敢在当地置办田产,怎么能让招募来的百姓安心屯垦’——韩冈想出的理由光明正大,现在提前请了上命,日后也不怕跟御史打嘴仗。
同时,韩冈想要做买卖,让冯从义出面赚钱来补贴家用,但他手上没有本钱。幸好王韶有钱,他主管市易,手上有着数万贯的本金——韩冈前次用度牒作为借款抵押的提议,现在朝中的回覆也出现在这份公文中,同样得到了允许,三百份度牒,可以一半抵押给秦州、一半则抵押给陕西转运司。
——所以韩冈便又撺掇王韶在奏章上建议,朝廷发给缘边安抚司的市易本金,可以借贷给商人,用出息以佐军需——这是惯例——并请求允许官吏亲眷和门客借贷。不过他们借贷的利息要比普通百姓高上一成。
在外人看来,这是防止主持市易的官吏监守自盗的措施——因为基本上所有榷场的市易贷款,许多时候都是落到官员的亲眷和门客手上——故而在这份敇书上,甚至还能看到隐隐的赞许。
韩冈其实也可以不多此一举,私下里让冯从义从王韶那里借钱就行了。不过那等做法,常见却不合法。在朝中和秦州本地都始终有人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缘边安抚司的时候,却不能这么将把柄送给人拿着。韩冈要未雨绸缪,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来一个合法的名义。日后御史找起他的麻烦时,也可以一巴掌反手打回去。
多出一成的利息,他并不放在心上。边境回易,向来是高风险高回报。商队被抢掠的有许多,但满载而归的则更多。把风险和回报权衡起来计算,其利润往往有三五倍之多。
而在新开的榷场中,交易的风险大大降低了,而利润虽然也会因为要缴税而降低,但降低的比例并不多。官员在任职地经商,本身就有先天上的优势,可以把交易的风险压到几乎为零,而利润由于身份的关系,反而会增加。
最后能得到的利润,韩冈自己计算过,也让沿着渭河在永宁、三阳这一带,跑了一年多冯从义计算过,据韩冈所知,王韶让元瓘也算过,而高遵裕同样让他的门客计算过。最后的答案都差不多,就算要多给出一成利息,仍能保证有一倍半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