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把那座城给打下来。”禹臧花麻虎着脸问道。
帐中安静了一会儿,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一天。”
禹臧花麻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砸了下去,“哪来的一天?!”
他撤退时以一千精锐守着后路,让王韶无法近距离的追击。从中争取到的时间,禹臧花麻想着用来一举破城。但他争取来到时间也是有着时限,王韶绝不会丢弃星罗结城中的士卒。禹臧花麻对被封锁在城中的士兵数量有所了解,足足三个指挥,上千人的兵力,王韶绝对损失不起。就算道路被死死堵住了,他也肯定会从其他地方设法绕路赶来救援。
按照禹臧花麻的计算,在王韶的追逼下,他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如果半天之后,他还不能攻下星罗结城,剩下的选择就只剩饮恨而退这一条路。
刚刚继承了禹臧家族长之位的禹臧花麻绝不会让自己名字,跟失败连系在一起。他阴冷的视线如毒蛇信子般舔着一众将领的脸,盯着他们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紧。
只听得这位吐蕃大酋的声音,冰冷得能把九月变成腊月,“三遍号角之后,若是再攻不上城头,皆斩!”
第23章铁骑连声压金鼓(七)
【工作关系,天天晚归,一更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睡眠时间少得太多也吃不消,还请各位能谅解。不过这种情况只是偶尔,大概明天就能好转。】
天上一轮黯淡的太阳还未有落山的迹象,但持续了数日的城池攻防战,始终未有停歇的厮杀声,到了现在,到了此时,终于从城下转移到了城头上。
伴随着从城外的一面白色大纛下传来的苍凉悲怆的悠长号角,数以千计吐蕃战士如同一群群蚂蚁,举着架架长梯,疯狂的冲向了城墙。
城墙上的西军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吐蕃人完全有别于之前多次进攻的疯狂。只有一丈高的墙体,仅仅是一条最原始、最简陋,甚至没有多少使用价值的防线。以蕃人的手艺都算得上是粗制滥造的长梯,只要设法送到城墙下竖起、架上,便是一条最简便易行的上城通道。
吐蕃人在号角声的催促下,凭借着上百条长梯,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已经三次冲上了城头。没有壕沟,没有马面,没有羊马墙,星罗结城的城墙墙体在宋人看来,就是一个城防工程上的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前日,苗授和王舜臣就是明欺着这座城池城防的脆弱单薄,轻而易举便攻入了城中,歼灭了星罗结部的主力。无论是苗授还是王舜臣,在这过程中,都没有少嘲笑过星罗结部的筑城水准。而如今,换作了王舜臣来镇守这座城池,原本城防上让他谑笑不已的许多缺点,现在却成了他现在的致命伤。
如果有壕沟阻隔,贼军根本冲不到城下,如果有向外凸起于城墙墙体的马面,就可以从左右交叉射击攻到城下的敌军。如果有羊马墙,便是有了上下两重立体防线,蕃贼根本上不了城头。可现在,无论守御在星罗结城中的西军将士,拼命射出了到底多少箭,都无法阻止吐蕃战士们的冲锋。
在禹臧花麻的亲自押阵下,吐蕃人的这一次进攻,就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汹涌而来,而城头上射下去的长箭,仅仅是绝望下投入洪水中柴草,非但不能堵上缺口,反而是浪费宝贵的资材。
城墙防线的脆弱,守城物资的匮乏,使得城头上缺乏任何一种行之有效的反制手段。城中的士兵不得不与与攻上城头的吐蕃人,展开了面对面的厮杀。
一名西军战士大喝着挺枪直刺,一声闷响之后,枪尖没入了心口,搠死了正要冲上城头的蕃人。但下一刻,刀光自下飞起,一招便斩断了尚未来得及收回的长枪。西军战士连忙后退,随即翻上了城墙的蕃人却蹂身而上,长刀挥舞,顿时划断了颈项。可紧接着,还没来得及炫耀一番、寻找下一个对手的蕃人,便被一支呼啸而来的铁简,轻易的抽碎了脑壳。
这样的场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城头上出现。一刀一剑的搏杀,是血淋淋的生命交换。吐蕃人在禹臧花麻的催逼下,拼了命往城墙上冲,而守城的汉人这一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拼死抵抗。
城墙之上,红色的将旗仍在猎猎飞扬。大旗之下,王舜臣深深吸了口气。吸气声绵长不绝,如巨鲸吸水一般,把九月山中的凉意随着空气一起压进了着了火一般的肺中。
因常年使用而被磨得发亮的黑色牛角扳指,牢牢卡着长箭,稳定的搭在了弓弦上。紧握弓臂的左手向前推开,右手同时向后扯动弓弦,上百斤的力道灌注于弓身,一张三尺长弓张开如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