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冈表弟冯从义执掌的顺丰行,由韩冈决定的细水长流的策略,商行出让了一部分利益给来往的蕃部,使得顺丰行成了熙河蕃部对外交易的代理人的首选。不再仅仅是熙河一路最大的商行之一,而是已经成长为在秦凤地区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商行。
现在论起势力,韩家已经在巩州稳稳扎下根来。如果再有一代人的时间,使得韩家人丁再充足一点,就是一个稳当当的地方豪族。日后凭着与蕃部的关系,以及在地方上的势力,不需要什么辛苦,轻而易举就能让子弟进入官场之中,控制这一州之地。
不过现在,韩冈还得为着一个进士而刻苦用心。只是他今天预定的学习计划,却还是被一个不能拒之门外的客人所打扰。
“天子在紫宸殿接受百官朝贺。”王厚在韩冈面前,重复着前两日刚刚说过的故事,“王相公佩御赐玉带而上,亲为天子捧觞。”
为了庆祝河湟功成,京中的朝贺大典,韩冈早就听说了。实质上不过是奉承天子的把戏而已,跟自己无关,跟王韶也无关。虽然站在紫宸殿上,从头看到尾的王厚说的口沫横飞:“只是家严和玉昆你都没有能参加,实在是可惜了。”
但韩冈还是没什么兴趣,岔开了话题:“大典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学士入朝之后,必然能得大用。”
揽稀世之功,王韶入朝已成定局。六月时他馆职尚为端明殿学士,七月朝贺大典之后,就换成了更高一级的资政殿学士,而十天前,他又更进一步,晋为了观文殿学士。
通常来说,观文殿学士只会授予离任的执政,是诸殿学士中的最高一级,而宰相去职后,就是会改授观文殿大学士。现在王韶得受观文殿学士,是大宋立国以来的第一遭,也代表了王韶进京后,便会成为宰执中的一员。枢密院中,继新近入朝的泾原经略蔡挺之后,又将迎来另一位枢密副使。
——“定然不会逊于蔡子政!”
王厚哈哈笑着,故作谦虚:“还不知道呢!”
从尚未入流的选人到一国执政,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而从担任缘边安抚使时的著作佐郎,到现在的谏议大夫,更是只有两年。王韶的这个晋升速度,甚至不比当年宣抚陕西的韩琦稍逊!
而且凭着今次的军功,还有在西军中的威望,以及边事的发言权,日后枢密使,甚至宰相,王韶都是有机会问鼎的。
王厚正是知道此事,从京中回来后的这些日子,心情才分外得好。如果有着一个宰相的父亲,日后从武将转为文资,就不会受到什么刁难了。以他现在的官品,转为文资后,日后坐镇边陲也一样都是有机会的。
他看了看韩冈摆满案头上书卷:“如果今次玉昆你能与家严一起上京,觐见天子之后,一个进士出身有何难?”
“可能吗?学士是这般说的?”韩冈摇着头,“一个贡生资格还差不多。”
王厚笑了笑,他也知道得赐进士不是那么容易,并不是天子想赐就能赐的。开疆拓土比不上一个状元及第;边功虽多,也赶不上一个进士出身。世风如此,不是人力能扭转。
“赐个贡生,那也省了一次考试了。”
“锁厅试而已,省不省都是一样。”
要是能得赐一个进士,韩冈他保管就去京城了。就算惹人议论,他也不会在乎,他要的本就是一个资格,而不是跨马游街、金明赐宴的荣耀!但若只给一个贡生,他何苦去丢这个脸,在秦凤路这边他轻轻松松就能考到手。
王厚感叹道:“也只有玉昆你能这般放言。要是挑女婿,也是先找玉昆你这样的。”
韩冈不说话了,开始盯着王厚。关于秦凤锁厅的好处,他和王厚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早就一起分析过的。只要稍有才学,从秦凤路脱颖而出实在是容易得紧。就是王厚,只要努力两三个月,也照样能过关。跑来说这些车轱辘话,难道是今天闲得慌?
盯得王厚神色变得越来越不自在的时候,韩冈才又开口“……处道兄,你今天来找小弟,不会是来跟小弟说这些话的吧?”
王厚怔了一阵,苦笑的摇摇头,“就知道瞒不过玉昆你……其实小弟今次押送木征上京,受王相公所托,给家严带了一封信回来,不过信中的内容,却是关于玉昆你的。”
韩冈心头有了一点不安的预感,问道:“是什么?”
王厚坐得凑近了一点,低声问着韩冈:“只是想问问玉昆你,想不想做宰相家的女婿。”
第48章一揖而别独骑归(下)
“宰相家……”韩冈闻言一愣,向来脑筋转得快的他,竟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有些愣愣的问着:“是王相公?”
王厚点了点头,“正是王介甫王相公。”
得到证实,韩冈心中顿时如怒海烈风,一片惊涛骇浪。想不到不过几年的功夫,他竟然让一国宰相、千古名臣都看上了自己。
但韩冈也只是心头一阵激荡,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心中反而涌起一丝不快。不是对王厚、王韶的,而是对王安石。
在他看来。王安石这个做法有些不地道。要是真的看好自己,早就该请人做媒了,章惇就是现成的人选。到了现在他已经是七品朝官,在他头上的文臣,也就两三百人而已,这未免就有些势利了。而且还托王韶做媒,这不是逼着王韶不能再与自家结亲吗?
“处道,你是不是在王相公那里说了些什么?”韩冈突然问道。
王厚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干咳了两声,旁顾左右。韩冈摇头叹气,看他的样子,多半是不小心说漏嘴了,要不然就是没能在王安石面前糊弄过去。
虽然因为韩冈的前任聘妻,也即是王厚的表妹已经亡于时疫,两家暂时没有了姻亲联系。但这个消息两边都没有向外散播,韩冈甚至为此还告诫过自己的父母。外界都以为韩冈和王韶还是有着亲戚关系,所以这一年多来,韩冈身边也是清净得很,并没有人上门来做媒。
可王安石今次转托王厚带信,让王韶带他向韩冈提亲。要说他不事先打听一下韩冈有无婚配,那是不可能的。而王厚正好就在眼前,抓过来一文,就把底给露了。
王厚被韩冈弄得有些尴尬,不快的问着:“愚兄是来问玉昆你的想法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