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比较了一遍,叶涛的文章毕竟只是文字好而已,而韩冈更加切题。更何况选的是能治国理民的进士,又不是在挑选词臣。最后一刻,赵顼坚定想法,提起朱笔,勾去了叶涛的九,改成了十。又勾去韩冈的十,改成了九。
最后一次看了看交换了名次的两张卷子,韩冈并没有问题,就是对叶涛未免就有点亏欠了。
‘记着他好了。’赵顼想着,过去亏欠韩冈的更多。
将韩冈、叶涛两人提了上来,赵顼就没有心思再看其他人的卷子。已经入夜了,下面还要唱名,耽搁到三更天也不好。
不用再去征求考官们的意见,也不觉得有必要现在让人再重新誊抄一遍,赵顼直接将修改后的名单让李舜举递给下面的王安石。
为一甲中人唱名的工作,依例要由宰相来完成。
头三名,为第一等。
第四名到第二十名,为第二等。
以上二等同属一甲,为进士及第。
第三等为二甲,进士出身。
至于第四、第五等,则是三甲,同进士出身。
王安石接过名单,只一瞥,就看到了被朱笔修改的地方,手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颤。
第九,韩冈;第十,叶涛。
韩冈和叶涛,一个是他未来的女婿,一个是给他未来的侄女婿。
这个名次一旦公布,可就要掀起轩然大波来了。
对于这两人,王安石自问了解得很清楚。
一个是军政两面皆有长才,性命道理也有自己的一番认识,却是不擅文辞,与诗赋无缘;另一个则是文多质少,诗词文章可算得上是出色,可对朝政尚未有太多的了解。
优点显而易见,可缺点则更为明显,他们两人怎么能排到这么高的名次上去?
王安石皱着眉头,狐疑的抬头望向赵顼。
赵顼知道王安石为什么犹豫,但他并不在意。
这样的修改并不算什么。既然是殿试,最高的评审官就是天子一人。别说第九、第十,就是状元、榜眼,也是赵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谁是状元,谁就是状元!
上一科,也就是熙宁三年的殿试,状元叶祖洽便是由赵顼钦定。叶祖洽的卷子初考在第三等,覆考在第五等,但到了赵顼面前,直接让宰相陈升之当庭宣读,就这么给提拔成了状元郎。
‘祖宗多因循苟简之政,陛下即革而新之’,叶祖洽在卷子上写下的这一句,在考试官、副考官眼里,根本是让人恶心的阿谀奉承,可赵顼就是喜欢。皇帝要让人知道他对新法的支持有多深,便刻意将说的好话最为中听的叶祖洽提拔了上来。
天子是这样的性子,王安石很明白,韩冈、叶涛没有被提到前三名已经是赵顼慎重考虑过了的结果。
但他还是不得不说话,上前半步,“陛下……”
赵顼抬手拦住了王安石的谏言,“为国抡才,与他事无关。又是朕自己挑选的,相公就不必多说了!”
天子拒绝得干脆无比,不仅让王安石明明白白的听清楚了其中不容违抗的味道,也传到了屏声静气的等着王安石唱名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是名单上出了什么事?每一个人都在猜测着。不知道为什么,远远见着王安石犹豫的转身回头,韩冈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王安石已经开始唱名。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到了名次公布的时候,叶涛精神一振。回想起自己的文章,那是做得花团锦簇,状元难说,但在第一等列名当不在话下。
只是第一名状元,从王安石嘴里报出了余中的名字。
看着惊喜难耐的宜兴贡生,上前叩拜谢恩,叶涛安慰着自己,
‘还有第二、第三名。’
第二名、朱服;
第三名、邵刚。
王安石先后念出了成为榜眼的两人的姓名籍贯,叶涛的眼神已经变得失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