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吕惠卿和吕升卿面前连连摇头,脸上尽是不忍:“都是些无妄之灾,不过是素行不谨,结交错了人,哪个当真会有反叛的心思?一个个看着那真是叫惨啊,一直都在喊冤。”
“走错了路,看错了人,怨不得别人的。”吕惠卿颜色一沉。
吕和卿还是在叹气:“朱唐授了内殿崇班,赏钱五百贯。首告一人,得赐即如此之丰,恐日后年年可见人谋反了。”
同在书房中的吕升卿,则是听出来吕惠卿不是为了赵世居案在感慨,“大哥说得是谁?”
吕惠卿满腹心事,却也不想就此多说。他虽然一向城府甚深,喜怒难形于色,但这一次实在跌得太重,心理落差太大,有些失衡。勉强克制着心中的烦躁,转头问着吕和卿:“蹇周辅今天也一同监斩吧?”
“蹇周辅穿着新赐的紫章服就坐在我旁边,他也才一个推官啊!”吕和卿说到将原本定下来的诬告案子翻成如今谋反大案的同僚,更是愤愤不平。“害了多少人,竟然换了一身三品服色!”他吕和卿现在还穿着绿袍。
吕惠卿冷笑一声:“朱紫又不是多贵重的,熬着资历就行了。二十年历任无过便能赐紫,去年给太皇太后治病有功的翰林医官,记得也是早早的就赐了紫。你说他敢在为兄面前坐下来吗?”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蹇周辅迟早没好结果。”吕和卿难以释怀的诅咒了一句。想想,又凑近了,神神秘秘的低声问道:“永国公最近重病,该不会就是此案有冤的缘故吧?”
“别乱说话!给我藏在肚子里。”吕惠卿突然厉声喝道:“你亲眼看着李逢他们的下场,还不知道要谨言慎行吗?!”
长兄如父,吕惠卿一怒,吕和卿连忙站起来请罪,半句也不敢为自己辩驳。
等到再说些闲话,吕升卿和吕和卿一同就一同告辞离开兄长的书房。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出门后,吕和卿觉得自己今天被冲得有些冤,
“大哥最近的心情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吕升卿瞪了一眼,“不过今天听说王珪、吕大防和韩冈三人同荐张载,多半也有这方面的事。”
吕和卿惊问道:“韩冈什么时候跟王珪搭上关系了?”
“谁知道……”
……………………
正在揣测着韩冈和王珪之间关系的人,如今绝不在少数。
但韩冈很清楚,王珪只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也是想看着翁婿对阵的好戏而已。张载值得推荐,所以王珪就推荐了一下——与王安石过不去,也符合他对自己的定位——哪里有那么多深层的含义。
不过韩冈也是得感谢王珪,他直接上书推荐张载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请动了王珪王禹玉这位老牌的执政,这一点让许多潜藏的反对者为之束手。王珪再怎么样也是参知政事,反对他的推荐,阻止在士林中名望极高的张载入京,想博取名望的御史们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韩冈正等着宫里传来最后确认的消息,毕竟王安石的消息现在已经到了。
“官人。”王旖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就在院子里急问着刚刚走进家门的韩冈,“听说有爹爹的消息了?”
韩冈点了点头,他今天在监中就听到消息,派人回来通知过了。宰相等重臣快入京的时候,沿途的驿站都会派快马向京中通报,以便让人迎接,“岳父岳母昨日已经过了应天府,还有三天的路程,就能抵达京城了。”
“爹爹娘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身子可还好?”王旖又追问道。
“这怎么为夫可能知道?来通报的又没有说。”韩冈摊了摊手,好笑着,“不过岳父岳母是没问题的,不然传来的消息中肯定会提。而且从行程上看,中途并没有耽搁时日,元泽多半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