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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载着宋军的雪橇车向着寨墙冲去,被下属急匆匆的催上了城头的罗兀城主将手脚冰冷,脑中一阵晕眩。

比起飞船、霹雳砲、神臂弓、斩马刀和板甲,在宋人的军械中,雪橇车的名气一点也不大。嵬名阿埋哪里能想到,宋人还有这样的一个招数,竟然会有着在雪上轻松运送兵员的车辆。

车上所载的宋军步卒粗粗一数估计有四五百人之多,差不多一个指挥,如果让他们在寨外下车结阵,想歼灭他们,绝不是一时三刻能做到的。而这段时间里,宋人的雪橇车还能运上几个指挥冲过来。一旦让两三千名宋军步卒,开始结阵冲击已经没有了围墙的寨子,寨中守军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

连忙点起自家的侄儿,“谕密,速领军出城堵截!”

嵬名谕密听命,立刻领了一千铁鹞子出城。

“来不及了。”

在嵬名谕密尚在城门内侧整顿兵马的时候,种谔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积雪阻碍了党项骑兵的冲锋,如同在白纸上爬行的蚁蚕,一点点的挪动着。而宋军的战车同样是碾着积雪,却硬是要比党项骑兵还要快上一成。看似微小的速度差别,却使得宋军能够提前一步排下阵势,用劲弩将射得人仰马翻。

再雄峻的战马,背上连人带甲小两百斤的累赘,而且还是在雪地里跋涉,必然是举步维艰。而拉着雪橇车的挽马,则只是要拖动身后的车厢而已。尽管雪橇车在眼下,还不如平日里两条腿奔跑的速度,但来去如风的铁鹞子,更是只能落在后面吃灰。

一支支弩箭从下车结阵的宋军手上的神臂弓中离弦而出,组成的箭雨泼洒向避让转向的敌军。军寨中的守军打算展开反击,帮助出战的嵬名谕密,但霹雳砲的攻势一直没有停歇,而且还换成了能够飞溅伤人的泥弹和碎石弹,片刻之间,就在军寨中造成了数倍于之前的伤亡。

“射得好!”种朴右手握拳,一声大叫。

“西贼肯定要退了。”种建中说着。

也正如种建中所言,随着雪橇车第二次载人出寨,罗兀城头的撤军号角仓促的响了起来,嵬名谕密带出去的铁鹞子开始后撤,而营寨中的守军也从北门匆匆逃了出去,绕了个圈子转回罗兀城中。他们离开前还在营中放了一把火,只是没能烧起来。

远远望着官军冲入西贼留下来的军寨,在欢呼万胜中,种朴摇摇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西贼还真是废了,与几十年前根本没法儿比啊!”

“是官军已经远胜过往。”种建中笑道。拥有神兵利器,手握绝对的优势,这一战实在是太轻松了,在过去怎么也不敢想的。

刚刚从后面上来的游师雄为人稳重,提醒道:“西贼惯使奸计,还是要小心为上。”

“的确是没到得意的时候,这些话等你们打到兴庆府再说吧。”种谔虎着脸教训了子侄两句,一指位于正前方的城池,“今日先破城,给我将罗兀城攻下来。……不管嵬名阿埋还有什么谋划,打下罗兀城就什么都没了。”

熙宁八年十月廿七,宋军收复罗兀城,并斩首三千余级,城中守将嵬名阿埋余众窜入山中。

但于此同时,三万西夏军出现在河东路的西北角、同时与西夏和辽国西京道交界的丰州。猝不及防之下,仅有不到两千守军的丰州州城,只坚持了两日便宣告陷落。麟府军救援不及,反而在半道遭遇埋伏,主将折克行苦战得脱,只能率军回镇本州、坚守待援。。

自此大宋君臣方才明了,西夏无论是对秦凤路的进攻,还是在罗兀城的坚守,都只是幌子,党项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将辽国给牵扯进来。

就在丰州陷落的消息抵达东京的同一天,相距万里的南方,一支满载着大军的船队驶离了交趾永安州【今越南广宁省芒街】的港口,进入了茫茫南海,船头的方向……是北方。

第十章进退难知走金锣(上)

重夺罗兀城的兴奋不过数日,紧接着就是当头一棒向着赵顼的脑门上挥来。

丰州失陷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人想到西夏敢这么赌上一把。

丰州陷落,得到了充分补给的党项人军势大振,同在黄河西岸的麟府二州如今都有陷落的危险。而且还要提防着契丹,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火打劫。

这是谁的责任?

几乎也是惯例了,当这个噩耗传入京中之后,朝堂上的大臣们,不是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而是追究责任。

欲要追究守臣失土之罪,但知州高遵路已经战死疆场,连同下面的将校三十七人,还有近两千守军,一同殉国。与高遵裕一样,高遵路也是太后的亲叔叔,既然他已经以身殉国,再加罪也未免太不合人情了。

板子当然首先是要落在府州知州折克柔身上,不管怎么说,他也有失察敌情的罪名。只是也不能深责,朝廷还要靠他收复丰州。

麟府丰三州是折家的地盘,其中居于核心地位的府州,开国百年来全是折家人担任知州。想想韩琦,他三判相州就被说成是朝廷莫大的恩典,而折家盘踞云中之地上百年,却已经被习以为常——在许多宋人的眼中,府州折家那是当地的土官,而不是朝廷派遣的流官。

禁军、义勇和弓箭手加起来接近两万人的麟府军,说极端点就是折家的私军,折家家主对他们的的影响力不在朝廷之下。这在大宋国中,也算是独一份。说到将门中的种家姚家,那都是根基浅薄,跟盘踞麟府一带上百年的折家没法儿比的。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麟府军换装的序列总是排在最后。神臂弓都没有配足,配发床子弩的记录还是在庆历二年,嵬名元昊领军攻打河东的时候,更别说板甲、斩马刀、飞船这些军器监出产的新玩具,连个样品都没有发过去一件。

为了夺回丰州,这些军器要紧急调拨,河东的兵马也得做好支援的准备。但此时崇政殿中,依然不是在讨论此事。

“此乃陛下误信人言之故!”吴充当初就反对对西夏开战,现在得了罗兀,却丢了丰州,更是让他抓到了把柄。对赵顼一点也不客气,“自熙宁五年息兵以来,陕西、河东三年不见战事,秉常亦自恭顺。陛下误信种谔狂言,兴兵侵夏。须知犬入穷巷,其必反噬。先有秦凤遭袭,西贼破数寨而归,继而又有丰州被攻占。得一孤城,却失一州之地,当可谓之得不偿失。臣请陛下召回大军,调回种谔,以论其罪。”

这一次的战事,天子不顾他这位枢密使的反对,而强行让鄜延路出兵,这枢密使做得还有什么意思?文彦博当年就能将夺下绥德的种谔丢到随州四年,他吴充也不会输人。若以为到了这时候,他还会恋栈权位,不敢直言,就未免太小瞧他吴充了。

赵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吴充戳到了他心里的伤口上,但他还不能发作,否则有损声名。外面的士人从来都不会留口德,即便是皇帝也一样。

“丰州之事与种谔无关!”

赵顼出言袒护种谔,将吴充的指责堵了回去。他还要灭亡西夏,种谔这样善战的将领,肯定不能少。

吴充心下冷笑,也不言语了。想息事宁人哪有这般容易?御史台的言官们现在应当都在写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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