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早回去了。”一个年轻的蛮将不服气的说着。
“你们能回去,难道官军就不能追过去?!还记不记得狄太尉?还记不记得侬智高?!”何缮的声音一下提得老高。
“广源州来过几次官军?”黄金满问道。
“两百年前,交趾何曾不属中国?”何缮反问着,“在下是为了救援邕州才派在下来劝说洞主。否则依着大宋天子的诏书,可是要将广源和交趾都斩草除根、鸡犬不留!李常杰说朝廷大军不能南下,那是骗你们为他赴汤蹈火。如今邕州将破,你们可分到一点好处?”
“在永平寨和太平寨,哪家没分到?”又有一名蛮将反驳着。
“那点点人口金帛,可是要拿命换的,可比得上朝廷的赏赐?”何缮看了一圈厅中的蛮帅蛮将,“韩运使让我来问诸位一句,同样是做看门狗,是给朝廷看家护院好呢,还是在交趾人的手下好呢?!”
厅中一阵静默,何缮说出了他们的恐惧。大宋太大了,而交趾太小,至于广源州则更加的小。大宋如同一只老虎,而他们仅仅是一只老鼠而已。老虎虽然再睡着,但只要一醒过来,一巴掌就能将他们拍死。而交趾人,根本不会帮着他们。
“要不是刘彝禁绝市易。我们也不会违抗朝廷。”有人嘟囔着。
“刘彝已经罢官,现在是章学士做桂州知州,平了交趾,市易就会恢复。”何缮催促着,“洞主,韩运使是一心想救邕州,如果邕州城被攻破,可就没有这等好事了。到时候,可就是玉石俱焚。”
“昨日已经上了城,邕州也就今天、明天了。”又有人说出来邕州的现状。
“那还不快?!”何缮厉声断喝,有着朝廷做靠山,他说话也越来越有底气。
“但关后就有李常杰派来的一队人马监视。你叫我们怎么让?”
“那是你们该去想的事。我只代韩运使来问,这关城你们让不让?这交趾人的狗,你们是不是要继续做下去?”
厅中又静了下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黄金满。
黄金满沉吟了好一阵:“何缮,前面你跟着刘永,现在反过来帮着官军。我怎么能相信你?空口白话,总得拿点够资格的凭证吧!?”
见黄金满终于松了口,何缮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说的话全都是遵照韩冈的吩咐,但在黄金满面前,还是紧张得让背后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向侧方跨出一步,将身后一直低着头的随从让了出来,“要凭证,我也有。”
众人一起望过去,那名随从抬起头来。挺起腰背,原本唯唯诺诺的跟班模样一下都没了,读书理民的官宦气度,简陋的外衣也压之不住,“本官苏子元,乃邕州知州之子,现任桂州军事判官。不知这个身份,够不够资格做凭证?”
第14章飞度关山望云箔(五)
“邕州那里有动静没有。”阮平忠昨天晚上累得够呛,手下献上来的新货被他折腾了一宿,现在腰酸背疼的,从驿馆的房间里面走出来双脚都打着晃,“城破了没有。”
“没有,还没有消息来。”阮平忠的副将黎生摇摇头,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道,“不过也快了,昨天就说已经上了城,说不定现在都拿下苏缄的首级了。”
“邕州若是当真被打下,肯定要屠城。为了这座城,耽搁了多少时间,死了多少人。李太尉可不敢压着下面的人。”阮平忠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他们与邕州大营的联系,仅仅是一天互相通报一次,隔了几十里地,联络也很不方便,“可惜赶不上了。要是现在被调去给邕州最后一击,不知能落下多少好处。”
“那边都杀红了眼,谁肯让我们摘桃子。照我说还是早点破城最好,就能解了这个倒霉的差事了。”
“也不算差了。这里闲归闲,要命的事也少。要是摊着了攻城,下面还不知要死多少。没听说武胜军、飞捷军都给拼光了吗?”
“哈,说得也是。”
阮平忠和黎生领着一千人占据了昆仑关后的长山驿,离着北面的昆仑关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距离南面的邕州城则有六十里。
李常杰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广源州的蛮帅们。黄金满受命把守着昆仑关,提防着北方的来敌。而阮平忠和黎生的任务就是监视着黄金满——以作为昆仑关援军的名义。
被调来看守黄金满,一开始阮平忠和黎生两人都以为是倒运的差事。邕州的富庶是有名的,里面尽是金银财帛,打进去后,人人都能分到。而自家只能,等着上面的那点微薄的赏赐,这让怎么会甘心?
不过当战报一天天从邕州城下传了过来,两人都越来越庆幸自己的好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真要多谢李太尉和宗太尉的抬举了。”阮平忠上过学、读过经书,尽管交趾国中的进士也考不中,引用一两句成语倒不在话下。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阮平忠用力一拍桌子,冲着门外吼道:“人呢?!死哪儿去了,本将军都起来了,不晓得端茶端饭上来。”
片刻之后,一名使女就慌慌张张端着饭菜茶汤走进来。自打进广西,他们一路抢来不少民女,姿色好的留在身边,差得送进军营,而能看得过去的,就被逼着服侍着仇人。
那名使女进来之后,一见到阮平忠阴沉着脸,就浑身发抖。走到阮平忠身边,连手上端着的托盘都在上下颤着,“奴……奴婢万死,请将……将军恕罪。”
“怕什么。”阮平忠笑眯眯的说着,“小心服侍怎么会责罚你?”
“是……是。”使女面色如土。她可是亲眼看见眼前这个看似和善的交趾将军,是怎么虐杀了前面一位不小心犯了错的同伴。
她双手颤着端上茶。越是要小心,却越是犯了错。脚下没站稳,一杯茶就泼在了地上,几滴茶水溅上了阮平忠的靴子。
阮平忠低头看了看,眼睛就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一句话也不多说抬腿就是一脚飞踹。身材矮小的少女咚的一声就一头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阮平忠站起身,要上去再来几下。他最近闲得没事,心中也时常烦躁,都是靠着shā • rén来恢复心情。
黎生一手拦住他:“不要浪费。”
“……拖到营里面给那些小子去。”阮平忠想了一想,就挥了挥手,让外面的侍卫将昏倒的使女拖出去。坐下来后,又变得气定神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知道黄金满那边怎么样了。”
“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