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后世西方马车的形制,而跟此时的马车截然不同,大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光是里面相对设了两排座椅,就让人感到惊讶了,而长长的座椅甚至能让人躺下来。
一辆车中坐了六人,空间却还是显得宽裕得很。这个时代的双轮马车是绝对做不到这般宽敞,也只有四轮马车才能做到。
四轮车并不出奇。在攻城器械中,莫说四个轮子,六个轮子、八个轮子的都有。而眼下在码头和矿山中,用来载货的有轨马车也全都是四个轮子。在轨道上,不需要考虑转向问题,只要想着如何增加载重,四轮远比双轮更为有利。
而且能行驶得如此平稳,不仅仅是路好,也是马车本身工艺精巧。从车架到轮轴,再到轮毂、车轮,都是京中的官坊,穷多年积累而成。无论在材料上,还是在制造工艺上,都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准。
窗外风景变幻,风从窗口灌进车厢,清凉的,丝毫不见外界的暑热。方城轨道全城六十里路,也不过用了一个时辰而已。
“真够快的。”从车上下来,已经是方城垭口的北端。沈括张望了一下远近的风景,对韩冈笑道:“依律外官不得擅出本界。这里已经是汝州了,被御史抓到,可就少不了一封弹章。”看看弯着腰不敢说话的方城知县,“应该是两封。”
“咬死不认就是了。你不说,我不说,御史怎么会知道?”韩冈开玩笑道:“明天我拉着方静敏也到唐州走一趟,难道他还能出首告你不成?”
“方静敏过来,可是要摆酒庆贺一下。”方静敏是汝州知州,在方城轨道的修筑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气,只是不如沈括。
方兴感叹着:“一个时辰六十里,快赶上铺递,寻常铺递也不过一天四百里。”
这个速度与后世当然没法比,但比起这时代的寻常马车来,已经是很快了。除非做好了累死坐骑的准备,否则寻常骑马也是这个速度。
“换作是载货,就不会这么快了。两匹马拉上万斤的货物、七八个人,就只能慢慢走。”早在沈括和韩冈来视察前,李诫就已经测过了时间,“大约只有现在一半的速度。”
这条轨道,载人载货都是合在一起的,货主或是押送货物的人员总要跟着货物走。两个时辰六十里,的确不快,但比运河中的纲船还是要快一些。
“能比船快就好。”即便只有一半的速度,还是能让沈括满意。
“汴河上的纲船额定是六百料到七百料,载重四五万斤,不知在这条轨道上一个车次最多能拉多少?可曾测试过?”韩冈问道。
“增加拉车的挽马的数量,四匹马、六匹马,后面就可以多挂上几节车厢。最合适的还是六匹马,少了马力不足,多了就驱赶不便。六匹马拉四车货、一车客,一次就能抵得上一艘纲船的量。”
李诫的回答证明了他已经对轨道的运输工作进行了多次测试。韩冈和沈括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原本李诫只是韩冈为了酬谢李南公的帮助,而准备放在唐州分功劳的闲人,但谁也没想到他在工程营造上的能力出类拔萃,在管理上也有出色的表现,逐渐的就让韩冈将整个轨道铺设工程都交给了他来统管。也算是运气了——当然不只是李诫的,也是韩冈和沈括的。
“一趟车四五万斤就只要六匹马,比起太平车不知省了多少。”沈括道,“看起来方城山这里要养不少马了。”
“连同替换的在内,要一百五十匹挽马。”这次回话的是方兴,这个数字早就在心中转了很久,“每年至少还要淘换其中的十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
“拉车是力气活,马匹的食量不会小。”沈括算了一下,“一匹一年至少要十五石粮、三十束草。加起来近万了。”
“还要用榨过油的豆饼来补充力气。不过豆饼不值钱,一万石束的粮草也算不上什么。挽马不比军马,一匹也不过十几贯。加上人工,也不会太多,最多两万贯而已。”方兴笑了一笑,“如果管束不严,一个月给人干没的都不只这个数。”
韩冈点点头,对沈括道:“统管方城轨道,当择人择术,否则就又是肥了一群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