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棉行队的鲁七上次受了三个月的伤,在病愈之后也没能恢复旧日的水平。加上乌克博也回乡去了,要不然也不会败落到如此地步。联赛中最早的元老之一!”
赵顼侧耳倾听着嫔妃们对宫外的比赛的评价,在争论时,她们之间甚至都模糊了尊卑高下,甚至将皇帝丢到了一边。赵顼插不上话,他几乎抽不出时间来看比赛,连看快报时间都不长。
虽然蹴鞠联赛发轫于熙河,据说还是韩冈首倡,连如今通行于世的规则也是韩冈所制定。但熙河路诸州毕竟是都不大,平均每州也只有十几支球队,合在一起踢比赛就够了。但京城不同,人口百万之众,由于联赛的发展,加上丰厚的奖金刺激,这些年组建的球队多达百余支。
这么多球队当然不可能聚在一起比赛,所以就有了联赛分级和升降级的制度。甲乙丙三级联赛,每一级都是十二支球队,前两名升级,后两名降级。
至于剩下的小球队,则是实行的赛会制,聚起来踢淘汰赛。将京城通过纵横两条中轴线分成四个区,各区中小球队先通过淘汰赛决出冠军,然后四个区再通过循环赛决出前两名,取代丙级联赛的降级球队。
每个赛季的上半赛季,是三月初到五月底,下半赛季则是从八月中开始,到腊月中旬结束。到了正月时候,还有一个金球赛。甲级联赛的前四名,乙级、丙级联赛的前两名,争夺一个铜质镀金的足球模型,当然,还有高达千贯的奖金。而从去年开始,三月初八,前一年甲级联赛前两名在金明池,又多了一场在天子面前表演的争标赛。
金球赛的决赛,以及争标赛,最后都是在金明池边的球场举行,这两年,赵顼都带着嫔妃们来看球赛,宫中的不少人变成狂热爱好者有一半是在看比赛后。连宫中举行的蹴鞠比赛,也被改成了新式规则。
三级联赛的各支球队都有固定的球场,附近的居民一般都是他们的支持者,就像棉行队,已经是城西的第一号球队,里面出来的任何一名球员,出去吃饭都能碰到人请酒。虽然今年几个主打接连受伤,在上半赛季落到了最后,但他们的支持率依然极高,球迷们对他们支持的球队都是不离不弃。
只不过也有疯狂的球迷,闹出来的乱子不是一桩两桩,最后支持不同队伍的球迷间的斗殴时常可见。一家家酒店茶肆成了不同球队球迷聚集的大本营,在十天一场的比赛前后两日,都是最热闹也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御史们没有少弹劾蹴鞠联赛扰民、致乱、败坏风气。但蹴鞠联赛早已形成了一项横贯黑白两道的庞大产业,丰厚的利益将上至宗室、下至小吏数以万计的,都拉到了一条船上来。叮叮当当的铜钱撞击声,让反对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更别说京城球迷以十万计,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联赛被人毁了。
东京城是天下流行的发源地和制高点,诗词、学术、娱乐,能占领京城的,就能占领天下。当蹴鞠联赛在京城受到欢迎的时候,当然也随之传播到地方上。很快天下州县就都会组织起联赛来了——韩冈所首创的蹴鞠联赛。
‘又是韩冈!’赵顼想着,这一位年轻的臣子,总能带来奇迹。就是随便在踢球上颠簸了两句,都能引发一阵风潮。
这样的人物,似乎在哪里都能立下功劳。等他结束了京西的差事之后,该将他调到哪里去呢?赵顼拿不定主意,只要不是京师……
第39章遥观方城青霞举(六)
【昨天有事没能更新,今夜三更,明天再三更。第一更。】
政事堂。
每天结束了崇政殿议事,回到政事堂后,就是宰执们在正堂定例举行合议的时间。
在合议上,宰相和参知政事,都会就今天要处理的几桩大事商量一下,就算党派、政见都不相同,也会互相通个气,省得闹得太过难看。
除非有什么无法调和的矛盾,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否则都会尽量在合议上解决,就是当年王安石和冯京、王珪都在政事堂中的时候,也没有说天天争得面红耳赤。
入秋之后,在合议上没了什么大事要讨论——真正有关天下大局的几桩事,都要跟西面枢密府讨论过之后,才能做出决定——也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税能惹起宰执们的注意。
可能当真是改了年号的缘故,靠着一个好口才,元丰元年的天下诸路,竟然绝大多数都取得了丰收。夏粮早早的完税,秋税的情况也是十分的喜人。青苗贷、免行钱,还有市易司的出息,都让几名宰执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除了秋税以外,还有一桩事让东府中的宰相、参政牵肠挂肚。
吕惠卿拿着天子批下来的一份奏折,摇摇头,向着王珪、元绛扬了一扬:“韩冈倒是自信,要在冬月京畿水道封冻之前,将六十万石纲粮运到京城。天子都给他撺掇的一头劲。昨天奏折直送御览,都不在崇政殿中问上一句,就直接批了下来。”
王珪笑道:“韩冈为人稳重,说得出来,多半是能做到的。天子也是因此才信他。厚之,你说是不是?”
元绛在几位宰执中年纪最长,但他在政事堂中的时间却是最短的,对韩冈不算了解,也不往深里说,“天子既然批了,我等副署就是了。做成了,自有封赏,做不成,少不了一个欺君的罪名。想那么多在做什么?”
“也不是不信韩冈,我也知道他素来是言出必践的。只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将六十万石纲粮运进京来。只是想猜猜韩玉昆这一次想用什么手段。”吕惠卿很是有些好奇的模样,“板甲、飞船,可都是让人怎么都追不上的奇思妙想,不动声色的就给他做出来了。这一次,不知他又打算给人带来什么惊喜。”
“才六十万石,应该不难吧?”王珪看神色是有几分疑惑,“从汴水运上京城的,可是六百万石。”
元绛捋着保养得极好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延行百年的六百万石,和初来乍到的六十万石,肯定是后者更难上一筹。无人手、无规程、无故事,一切从头做起,全都要韩冈来创立。换作是在下来做,就绝不敢在成事之前,先在天子面前下军令状的。”
“厚之说得正是。”吕惠卿对元绛笑着点点头,转头就对王珪道:“相公有所不知,六十万石纲粮哪有这么容易运抵京城?就像东南六路的纲粮必须在扬州换用纲船一样。沿着汉水将秋粮运抵襄州的船只,大小形制各不相同,要在襄州换了一色七百石的纲船才方便北上至方城山下。”
他一声嗤笑:“当真以为有了轨道、水道就能见功了?搬运纲粮,需要大量的人力。一名寻常的苦力一次最多也就能扛上两百斤,扬州单是力工就有三千多人,这样才能在九个月中,将六百万石的纲粮送抵京城。算算六十万石要多少人次的搬运工,就知道绝不是修好了轨道、打通了水道就能成事。”
王珪皱着眉,不是为韩冈,而是为吕惠卿的态度。论起做事,他的确不能算是行家里手,但说起如何取得天子的信任,自己是不会输给任何人。要不然也不会自己坐上了宰相的位置。
见王珪无法回答,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