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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围是合围了,可首举义旗却不是好差事。第一个起兵清君侧,就是资历和人望,同时也代表着危机。相对而言,危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相比起西京道来,临潢府离东京道并不算远。

厅堂中,一个个与会之人都守着沉默是金的格言。

因为废太子之事,辽国的朝堂上早就被清洗了一遍。耶律洪基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也正是耶律乙辛权势正盛的时候。反耶律乙辛的势力现在根本是一团散沙,想推翻耶律乙辛、做一做皇帝的宗室很多,但有那个实力的却没有一个。

在皇太叔耶律重元叛乱之后,成了惊弓之鸟的耶律洪基,一直利用耶律乙辛打压所有的宗室,有能力的、有威望的、有实力的,都被利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被贬斥、被削弱、甚至被处刑,太子耶律浚之死,就是耶律洪基这份恐惧心态发挥到最高潮的结果。使得眼下没有一家能有足够兵力和威望来推翻手握重兵的耶律乙辛。既然只能合作,那么当然是让别人先出头,自己再出来占便宜。

“胡睹衮老贼已经将忠心的朝臣全都给囚禁起来了!”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再耽搁下去,他的位置就一天比一天更稳!”

“引吉的儿子,我们都知道你父差点就给耶律乙辛害死,但总不能贸然去攻打临潢府吧?粮草兵力都要准备好才行。耶律乙辛手上有十万精兵,得好好的筹划一番。”

“也要顾着天子啊,这可是先帝唯一的后嗣了,贸然攻击,可是会被耶律乙辛下毒手的。”另一人也在推脱着。

“你以为阿果能养过十岁?”年轻人声音尖利起来:“他可是太子的儿子,胡睹衮会留他到成人?!等两年看看,少不得会冒出个宣宗遗腹子来。你们以为萧茹里的两个女儿进宫是做什么的?!”

其余几人都不接口,他们就是要等着耶律乙辛下杀手。眼下耶律乙辛还占据着大义的名分,可以挟天子以讨不臣,等到耶律乙辛害死了小皇帝耶律延禧,可就没有这层光环了。

小皇帝绝对活不长,这是辽国国内所有人的共识。

父母和祖父母都是耶律乙辛害死,若是活到十五六岁能秉政的时候,得到国人的拥护,耶律乙辛一党哪里还会有好下场。

而且眼下对小皇帝父母的追赠也是个大问题。

耶律浚是废太子,以庶人的身份而死。但他的儿子偏偏继了位,依常理,当追赠其帝号,以全孝道。可追封一个以谋反之罪而被废黜的庶人为皇帝,那么订立谋反罪名的官员,自然全都有罪。

现在耶律乙辛他们只能拖,所以有的是时间。

“耶律乙辛是不会等你们的!”那年轻人站起身,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年轻人啊……”一群人在后面摇头。

第三章时移机转关百虑(一)

腊月三十的这一天,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浓浓的硫磺味。

鞭炮声响彻云霄,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一天比一天更为响亮。到了除夕,更是不绝于耳,自清晨一直响到了午后。

韩府的后花园中,韩冈三个大一点的儿女踏着雪,在地上乱跑。前一日刚刚结束的一场暴雪,厚厚的积了有一尺深。前面的院落都已经清干净了,只是后花园却没有让人去清理。

几个小孩子又叫又笑的乱跑一气,互相砸着雪球,园中的积雪被踩得一片碎玉乱琼。

而三个小一点的,也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爬几步走几步,周围一圈的ru母、丫鬟围着,拍着手引着他们走。

周南抱着小手炉坐在凉亭中,亭内点着两个火炉,石凳上铺着羊皮垫,倒是不见一点寒气。猩红的斗篷紧紧裹着身子,在领口上镶的一圈厚厚的上等狐皮,毛茸茸的狐裘掩着变得稍稍圆润的面颊,笑看着孩子们在雪地中的玩闹。

“小心一点。”韩云娘吩咐着服侍的使女婆子,“把哥儿姐儿都盯好了,别让他们往雪地里扑。指不定雪下面是什么。”

一个个都恭声应诺。

周南捂着嘴笑道:“云娘也大了,就是两年前还是会一起闹呢。”

严素心已经做了今天除夕宴的准备,陪着周南坐在亭中,说道:“等玩过后要让他们好好洗个热水澡,喝点驱寒的热汤,把寒气给散掉。”

周南叹起起来:“都跟皮猴子一样,几个哥儿倒也罢了,金娘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官人都常说,小孩儿跑跑跳跳是好事。病恹恹的才头疼呢。”严素心朝东侧的一栋小楼努努嘴,“姐姐前两天去宫中随班探问太皇太后病情,之后就被朱贤妃给拉着问了好一通育儿经。均国公就是种了痘,还是一样让人担心。”

后花园中唯一的一座小楼里,孩子们的欢叫传了进来。

小楼原名小琼楼,不过韩冈感觉着恶俗,连同被起名做听雨阁的池畔水阁的匾额,被韩冈一起丢进了后院角落里,置放杂物的房间。两栋建筑,韩冈却连新的名字也懒得起,干脆就空在哪里。

府中的正屋正在重修中,后花园的小楼就成了韩冈暂时的落脚地,书房也移到了此处。

听到窗外笑声,韩冈也在欣慰的笑着,说着和严素心一样的话:“有精神是好事,病恹恹的可就糟了。”

“官人,今年的收支还听不听了!”坐在韩冈对面,王旖心浮气躁起来。

自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吃穿用度等日常开销全是王旖领着周南她们三人在管。年终是关账的时候,虽然韩冈没有要求,但王旖总是会将一年的家计收支,拿着账本一笔笔的向韩冈说上一番。

可韩冈很不耐烦听这些。一边翻阅着沈括刚刚送来的一部笔记——这是受了韩冈的影响而出现的新书——一边喝着温过的甜米酒,躺在白木靠椅上,很是闲适。懒洋洋的几乎要打哈欠:“你看着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进入腊月之后,王旖身上的事情就多了起来,置办年货、新衣,还要准备送人的年礼,安排家中仆役。抽着空余的间隙,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将账本一式两份的誊写好,韩冈却是一幅无心多问的表情。

王旖本来就累得够呛,再看着韩冈懒怠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官人,奴家是妇人,眼界窄,不比官人在衙门中,眼里过的数字全是几十万、上百万。家里一年一万七八千贯的花用,可不敢说‘不是什么大数目’!”

见到妻子生气了,韩冈将酒盏和书都放下,欠起身去拉她的手,赔笑道:“怎么就发起火来了?为夫听就是了。”

王旖手一抽,依然板着脸:“官人,奴家哪里敢发火。知道家里是豪富,顺丰行和庄子上一年出息都是十万二十万贯,一两万的这点小钱官人看不上眼也是该的。”

顺丰行送来的账,还有家中在陇西庄子上的出产,算是外账。由韩冈所掌握,韩家的家底全在外账上。王旖手上的账,则是内账。只记录家里的日常用度,和一些小项目的支出,比如这一次整修府中屋舍,预算是两千贯,就是走王旖手上的账。王旖恪守着本分,从不多问韩冈关于外账的事情,都是韩冈主动相告。

“从顺丰行送来的岁用钱就是两万贯。却还仅仅是可以分到手上的红利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都暂存在商行中。陇西庄子上的收入,也有十余万贯。不看外账,也不知道家里豪富如此,我这本内账,实在是可笑了……”

王旖说是可笑,可脸上一点都没有笑。

韩冈很纳闷,怎么就突然发火了?他心里算算时间,还不到日子,无明火不该是这个时候有啊。

但想想这几天,王旖为了清帐、年礼,都忙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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