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于作画的李公麟,其名气在京中远比他国子博士、中书编排官的官位要强,本身又是进士,所以在京城士林中很是受到尊重。不过李公麟不喜与gāo • guān显宦结交,周围的朋友都是一般的骚人墨客。
“可是……”周南仍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韩冈家里有一副李公麟的画作,是一名马童牵着一匹意气风发的赛马的绘像。韩冈意外得到,给喜好绘画的周南收藏了起来。
带着金牌和大红缎带的冠军马,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还有身上一块块浮凸的肌肉,仿佛跃然纸上,而前面的牵马人,探前的左手仿佛要摒开热情的众人,右手则紧紧攥着缰绳,将马童在夺冠后,对冠军马的重视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那副骐骥夺冠图,远不如眼前的这一幅绘像精致。仅仅两尺见方的绘图上,人脸占了大半,人物的表情栩栩如生,甚至脸上的一沟一壑,都能分辨得出来。
这用笔的作风,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李公麟在京师这些年,也没听说他来拜访过官人,怎么今天上门来了?”
作为韩冈的下属,几年来,李公麟可从来没有登门造访过一次,突然造访,周南觉得总不会是心血来潮。
“为了驸马都尉王诜啊。”韩冈道:“他与王驸马是好友,如今齐鲁大长公主重病,若有个万一,太后岂能饶得了他事主无状之罪?”
齐鲁大长公主是英宗与高太皇太后之女,也是先帝仅存的妹妹。因为太皇太后的事,向太后对这位小姑子只会更好,甚至热情过了度。日常封赠远超应有的水准——只看封号便可知一二——唯一的儿子前一日更是刚封了团练使,说是为了给大长公主冲喜。
而驸马王诜与大长公主的关系,是有名的恶劣,若是大长公主不治,王诜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韩冈将画摊平在桌上,“这幅画就是他拿来讨好为夫的。”
“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南素知自家的丈夫对琴棋书画无一所好,诗词歌赋同样是毫无兴趣,李公麟如果只是拿着一幅好画来,不至于耽搁韩冈这么长的时间。
“你可知道这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
周南仔细的看着这幅画,发现连光线从哪里照上人脸,都能从画中看出来,其精细可知一二。她一向工于画技,但对此却是如同。
摇摇头,她期待的看着韩冈。
“是通过暗室画出来的。将人像通过几组安装好的镜子和透镜投影到暗室之中,直接描画投影,不仅仅人物逼真,连光影效果也更为切合现实。”
因为韩冈很早之前,便将投影、透视等仅了解皮毛的绘画名词,公然的登上了《自然》。尽管说出来的东西十分粗浅,但这就是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让一干天赋杰出的绘画大家找到了进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