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诚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宗泽怎么还不到?
到了黄昏的时候,所有人的耐性都给消磨光了。当派去江对面打探消息的吏员回来时,包括景诚在内,一个个都急不可耐,“宗状元可是出什么变故?”
吏员摇头,“瓜洲那边没人见到朝廷来的人。”
景诚脸色大变,“糟了!”
“怎么了?”几位官员见状,都紧张起来,。
景诚脸色泛白,“宗状元已经过江了。”
“哪里?”
“是微服。”景诚说道。
几位从官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宗泽选择了微服查访,摆明了不信任润州的官员,带着恶意而来。一想到他这番举动是宰相在后授意,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景诚已顾不及形象了,冲着手下的官吏们大声呵斥:“还不快去查!城中各处客栈、僧舍都查清楚,有没有生人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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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润州官吏守在渡口的时候,过了江。
他奉旨南下,只把一名老仆带在身边。除此之外,仅有四名堂吏跟随。一路轻车简从,并没有仗着身份,一路骚扰州县。
他从扬州出来后并没有走瓜洲渡过江,在他的计划中,没打算先与润州的官员见面。
宗泽出任过地方,下面能做的手脚,他哪里不清楚?要是给人在半路上截住,一路作陪,接下来就只能看到下面想让看到的东西。说不定一个不好,还会被人设计陷害了。
昔年文彦博守成都,朝中有人弹劾他贪墨,并御下苛刻,几至兵变。朝廷遣御史何剡前往成都体察详情。文彦博听说之后,暗地里遣了亲信在入川道路上迎上了那位钦差,然后一番好生款待,招了营妓,谎称为家姬出来陪酒,一番歌舞将何剡迷得晕头转向,扯下营妓的汗巾写了一艳词。可等到何剡抵达成都,正准备作威作福,文彦博在宴席上把那营妓唱着艳词出来一亮相,何剡哪里还能查案?只能灰溜溜的回京复命,报称查无实据,就此让文彦博顺利过关。
这些前人的典故,宗泽在中书门下听了许多,各色是非装了一肚皮。他并不是要微服私访,即是那样做了其实也查不到多少东西,但与其一路与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先跳出去,到各地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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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润州官场上重新得到宗泽的行踪,已经是一天之后。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宗泽在润州下面各县绕了一圈,最后才施施然的进了润州城。
待宗泽一行入住馆舍,夜中的润州州衙倅厅灯火通明。
疲惫不堪的景诚坐在上,灯火下,两个黑眼圈分外浓重。在他的一侧,是同样憔悴的属官们,另一侧是润州治下的知县们。
景诚环顾左右,声音沙哑,“这几日下来,想必各位已经明白了。察访使过润州而不入,进城后又闭门谢客,主使者是谁,相信你们心里都有数。宪司已经调派人马大索四方,说是要斩草除根,免得日后再添烦恼。又说只要一纸诏令,朝廷的兵马五日之内就能抵达润州城下,不怕有人敢造反。诸位,这一回都将把息事宁人的心收一收,也把轻易过关的心思收一收,朝廷这一回是要下狠手了,别再幻想朝廷的板子会高举轻放。”
景诚说得人人一身冷汗。
这几日,两浙提点刑狱司几乎是疯狗一样的到处抓捕明教教众,各州各县对此怨声载道,润州辖下诸县镇也是给闹得鸡飞狗跳,但这个时间,谁也不敢抱怨出声,宪司动作如此之大,没有得到授意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州县中任职,保境安民是分内之事,若是起了民变,宪司能推脱,亲民官却推脱不得。
“我等该如何做?”丹阳知县急声的问道。
丹阳民风彪悍,偏偏又多有明教信众,提点刑狱司在县中大动干戈,眼看一堆柴草上就差一把火了,早急得心如火烧。
“你等先安抚百姓,明天,等我去拜访了宗察访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