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一个做宰相的岳父,即使名声传遍士林,一旦被政敌抓住机会,照样会灰头土脸的滚出朝堂。
因为皇帝手中有一个皇城司,而朝堂之中还有一个乌台。
这两个衙门,如同两把利刃,悬在每一位文武官的头顶上,让他们谨言慎行。
幸而这几年,御史台中的乌鸦们,先是变成了路边吱吱喳喳的麻雀,继而连麻雀都不是了,变成两府豢养的家雀了。
而皇城司,原本竖着朝外的耳朵,现在一只冲着福宁宫,一只冲着圣瑞宫,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再去宫外搜罗市井传言,监察臣子们的动静。
少了悬在头顶上的刀枪剑戟,管不住嘴的也就越来越多。
宗泽身在中书,对此颇有感触,“没了监察,这市井之中,就越发的好事了。”
叶温叟笑道:“现在京城里面,可不是人人都在想着两府会不会与太后一起,将皇帝给废掉?还有王相公,他这一回上京,会不会跟他的女婿打擂台。”
宗泽笑了起来:“不知转运如何看?”
叶温叟坦言:“如果天子得势,朝堂上会腥风血雨好些年。如今的这位皇帝,可比不上仁宗。”
宗泽是韩冈的心腹,但凡是在他面前提到韩冈和皇帝,都不会站在皇帝的一边。何况叶温叟这位两浙转运使本就是韩冈的人。
嘉佑二年的进士,不去走章惇的门路,却来投靠韩冈,宗泽一直都感觉有些怪。这可是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考中进士的同乡前辈。宗泽在读书时便已屡闻其名。可这几年在韩冈门下的交往中,宗泽都没看见过叶温叟有半点倚老卖老的作派。现在口吻,更是摆明了要为韩冈冲锋陷阵。
宗泽暗叹,不意议政之位,竟是贵重若此。
收敛了情绪,他说道:“千古以来,仁宗之号,也只有本朝用过。”
叶温叟点了点头,忽然道:“相公打算怎么做?”
宗泽坦然道:“大逆不道之事,议政们不会做。”
“什么议政,说到底最后要看的还是相公的打算。”
宗泽摇头,坦然道:“相公做事之前,都会考虑议政们的想法,不会独断独行。这些日子,朝堂大政全都与议政们商量过后才做决断的。”
“相公虚怀若谷,自是朝廷之福。但开国百多年,有过多少宰相,但侍从官又有过多少?谋可寡不可众,军国重事,还是得相公自己把握。”
“国之大政,区区三四十人,不可谓之众。”宗泽冲叶温叟笑了一下,“不久之后,转运就会明白了。”
叶温叟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却故作不在意,“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汝霖你我要不要赌一下,王相公明天会不会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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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明天到底会不会上朝,很多人都想知道。
韩冈去车站接了王安石夫妇,又殷勤的将送他的岳父母住进了王旁的赐第——皇帝虽不成器,但未来国丈在京师中的府邸,规模却是比宰相府还要大上一筹,本就是王府所改,王安石入京后,也就不必入住驿馆,更不必寓居女婿家中。
王安石刚刚安顿下来,韩家的儿女就在王旖的带领下,去拜见了外祖父、外祖母。
甚至宫中也遣人出来问候,有保慈宫,有圣瑞宫,只是没有福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