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闻声转头,张洞之苦笑着伸出了右手食指,“粟米一万石。”
“很多吗?”莫问笑道,按照此时的计量换算一万石不过二十万斤粮食,这些粮食对于一个城池的百姓而言确实不算少,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目。
“晋国近两年连番遭受水灾,谷粟减产,国库仓空,此时大夫以下文武官员皆食半禄。我国大军之所以迟迟不动,亦是因为粮草不续。与晋国相比,凉国的情况更加糟糕,此时阵前粒米皆无,兵卒全是以人为食。”张洞之正色说道。
莫问闻言眉头再皱,张洞之又道,“你于此处避世,不知外面战事之惨烈,时局之混乱,若不尽快平息战乱,百姓亡矣。”
莫问知道张洞之说这些的用意是为了请他出山做铺垫,故此仍未接话,而是出言问道,“赵国粮草可还丰足?”
“虽然吃紧,却未曾断粮。”张洞之面露疑惑,“不知为何,南方连年遭灾,北方却风调雨顺。”
“晋国水灾发于何处?”莫问追问。
“皆发自东海,沿海沪浙各州府乃晋国粮仓,这两年无不遭灾,所幸福州未曾遭灾,如若不然,晋国亦有断粮之虞。”张洞之一语三叹。
莫问听罢张洞之所言,面色凝重,久久不语,玉清宗司马牧羊曾经说起过当今四国的龙脉归属,燕国属北海,凉国属西海,这两处海域距离中土较远,赵国的龙脉归东海,晋国归南海。晋国遭灾的区域位于东方,但距离南海较近的福州却未曾遭灾,由此可见龙族很可能暗中参战了。
“夜逍遥在晋国作何?”莫问沉吟过后出言问道。
“夜真人颇有救苦救难的慈悲心肠,奈何他威望不够,皇家和周,王,褚三大望族表面上对其很是礼遇,实则并不听其游说。加之前些时日朝中来了一位神秘僧人,此人颇有能耐,入朝不过数日便被封为护国法师,与夜真人并居高位。”夜逍遥答道。
莫问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清水,转而将水杯放下,一国之中同时拥有护国法师和护国真人的事情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张洞之挪了挪身子,靠近莫问低声耳语,“据夜真人所说,那僧人并非人类,而是妖物幻化。”
莫问皱眉转头,张洞之郑重点头,示意夜逍遥的确这样说过。
莫问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可以推断出来,没必要多费口舌,夜逍遥知道对方是妖物而不降服必然是降服不了,时逢乱世,妖物入世并不稀奇,但妖物竟敢登堂入朝,此事只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商朝出现过。
“你此番前来是受谁授意?”莫问问道。
张洞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就在此时帐帘被人挑开,几个年轻女子端着摆有羊肉和酒水的木盘鱼贯而入,放于二人面前,与此同时冲二人秋波暗送。
二人此时正在谈论大事,对这些女子送来的眼神佯装无睹,年轻女子提壶为二人倒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羌人一直是散居的,也没有首领,这些年轻女子不问可知就是众人推举过来侍奉二人的。
“这是羌人的待客之道?”张洞之指着木盘里烤熟的羊屁股笑问,羊屁股上还带有一条尾巴,尾巴末端带有羊毛。
“这是贵宾高客才有的待遇。”莫问笑答。
“这规矩真够怪的。”张洞之笑着抓起了那块带骨羊肉,冲莫问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努了努嘴,“你先看信吧。”
莫问抬手拿起那封信,掰碎蜡封,抽出了其中信笺,展开之后发现上面并无字迹。
张洞之以眼角余光看到了信笺上是空的,但他并未赶到惊讶。莫问虽然意外,却也明白这封信的意思,有时候字是多余的,没有字的信比有字的信所包含的含义要多,要重。
“你若肯回晋国,周王两家都会听你劝解立刻起兵,夜真人也有心请你回去。”张洞之待莫问将信笺放回信封之后出言说道。
莫问闻言摇了摇头,探手入怀取出符盒,拿出了裂为两半的天狼毫放到了张洞之面前,“我已经无力扭转时局,回去告知夜逍遥等人,让他们将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