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愤怒地要开口之前,蒋重把面前的碗一推,使劲咳嗽了一声,止住老夫人,冷淡地看着杜夫人:“叫你来,先是要把映雪堂打扫出来,今夜大郎他们要在此安歇。其次是因为家中有些事情必须得理一理了。稍后,把大家都喊到正堂前去,把严标处置了吧。”
这个时候蒋长扬和牡丹都还在这里,自然是要歇下的。而严标的事情,也是早就晓得必须处理的,杜夫人都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反应,淡淡地道:“但凭国公爷做主。”言罢便要出门去安排人打扫房间,叫下人聚到正堂前去。
蒋重又喊住她道:“对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杜夫人抬眼看着他,虽然没有问话,但其实也是相询的意思。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事情到底怎样了,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因为蒋长扬和蒋重回来得晚,紧接着又发生了老夫人晕厥的事情,她能猜到结果必然不好,但却不知道具体怎样。蒋重的眼神让她害怕。她虽然还竭力让自己站得笔直,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蒋重轻轻地道:“大郎要闭门思过一个月。”
杜夫人好失望。怎么只是这样轻松?怎么只是这样轻松?当然了,有蒋重和老夫人这样护着,怎会不轻松?她心里有些悲凉地想着,表面上倒是很镇定,淡淡地道:“这样就好。我要感天谢地,我今日在家中坐着,就生怕他会发生什么事,到那时,我只有一死以示清白了。”
要把谎话说成真话,要别人相信自己的话,就只有自己先相信自己的话,说了是萧家干的就是萧家干的。所以杜夫人说到一死以示清白的时候,两滴晶莹的泪珠跟着滴了出来,同时满脸的愤激之色。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认,要一直死撑到什么时候?蒋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圣上说我管家无方,让我从明日起不必再管其他事情,先把家事理清再说。”
这就是报应!杜夫人有些快意,但更多的是害怕。圣意果然难测。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和蒋重会怎么看她?她开始担忧独孤氏那个主意,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萧家头上去能不能成?不是能不能成,是一定要成!不然她在这个家中再也没有好日可谈了。
蒋重见她站在阴影里,脸色瞬间变了几变,猜不着她在想些什么,也懒得猜她想什么。便挥挥手:“你去忙吧。”他靠在几案上,沉默地看着一旁静静站立的蒋长扬,忍着心头的酸涩,苦涩地想,还好,没有被一锅端了。这局,他何尝不明白,早日定下继承人,就没这么乱了。
杜夫人快步走在庭院中,恨不得拔足狂奔。她有些狂乱地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哪怕就是蒋长扬什么事都没出也好呢,为什么会是蒋重受到重罚?
“儿给母亲请安。”蒋长义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条小径突然穿行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杜夫人平息下情绪,低声道:“是义儿呀,你从哪里来?”
蒋长义小心道:“儿适才奉了父亲之命,送几位世伯出去。还有,就是让人把严标和铁大娘、门一并送到正堂前去。”
“铁大娘?为什么?”杜夫人努力想保持优雅,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粗粝沙哑的声音竟然是她的。铁大娘,那是她的陪房之一,处理严标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当众处理铁大娘,那不是当众打她的脸么?
蒋长义摇头:“儿不知,早上儿恰好请医去了。”
杜夫人仔细想了想,算是明白为什么了。铁大娘一直管着中门那里的事情,蒋长扬和牡丹今日在外头站了半日都没人理睬,无人递信进去,铁大娘失职了。
她想仰天长笑,这是打算为蒋长扬和牡丹立威了?蒋重,好,好,好得很。